“差不多吧。”金孝渊语焉不详地回答。
她又朝那家地下酒吧望了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问：“市区里距离比较近的几个地点都跑过了。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林允儿看向外头已经昏黑下来的天色，说：“我们还是，去吃饭吧？姐姐你也饿了吧？”
“那好。”金孝渊干脆地一点头，踩下油门。
驶出去没多远，她又想起什么，说：“对了，还有个地方可以带你去看看，正好离我们吃饭的场所也不远。”
“嗯？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只是等到金孝渊驾车抵达目的地时，林允儿依然是满头雾水。她转头问金孝渊：“这里是……游泳中心？”
提起仁川市的“文鹤朴泰桓游泳中心”，许多韩国人即便没听说过，也至少对朴泰桓这个着名的游泳选手存有印象，但前阵子还生活在2009年的林允儿就对这两者都感到比较陌生了。
“之前我们聊到苏志燮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仁川这边14年不是办过亚运会吗？这家游泳中心就是当时游泳比赛的主要场馆。”金孝渊说。
林允儿听后有点莫名又略感好笑，问：“只是因为提到了苏志燮，所以姐姐你就特地带我跑来这边？因为苏志燮以前是游泳选手出身？”
金孝渊显然明白林允儿这笑容的含义，抬起手指向窗外说：“不，我主要是想带你来看那个。”
“那个？”林允儿面露疑色，冲着金孝渊指示的方向努力辨认了片刻，惊讶的情绪就从她眉眼蔓延开来。
只见在夜幕降临的天空之下，游泳中心的场地外围立着一面巨大的广告牌，林允儿从广告牌的斑驳人像上依稀识出了眼熟的痕迹。
“那个是……俞利姐？”
“嗯。因为刚好想起来，所以就带你来看看。那个广告从14年一直挂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换。”
“俞利姐是艺人吗？”林允儿贴近窗户，回想前几天在烤肉店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权俞利，实在令人很难和眼前这幕场景联系起来。
“艺人？”金孝渊笑了笑，“嗯……现在倒是差不多，确实能说是‘艺人’。不过，你在她面前的时候可别这么说。”
“为什么？”林允儿忍不住回过头来问。
“等一下，你真的不知道吗？”金孝渊原先还想逗一逗林允儿，结果反而是自己先感到诧异，“为什么，俞利她可是国家代表啊。游泳女王权俞利，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林允儿惊了一跳，音量微微拔高。
她嘴唇翕张，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那么，俞利姐她，在这里……不对，她是运动员吗？”
“嗯！她应该算是挺有名的，比一些大势艺人还红。”金孝渊不解地瞅着她，“宋演也没跟你提过他有一个这么厉害的朋友吗？”
林允儿直摇头。她过去这些天的心思压根没放在这方面上，任宋演看样子也认为暂时没必要跟她透露太多，导致目前为止，她也就是相对了解任宋演和李纯揆的情况，如今再加上一位在她眼前的金孝渊。
“看来你真不知道？那我这么说吧，金妍儿你总认识吧？俞利她在国内和金妍儿就是差不多的级别。”
事实上，作为后来公认的“花滑女王”，金妍儿在2009年的时候也才进入彻底绽放光芒的前期阶段，但这并不妨碍林允儿对金孝渊的话进行理解。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她的那位“侑莉姐”和国家级运动选手的头衔本身可是完全沾不上边的。
“当然，这也只是论身价，如果是对比运动员生涯的话，我们俞利还是乖乖叫前辈比较好。”金孝渊继续说。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林允儿越来越像个好奇宝宝，凑近提问。
“人家金妍儿可是拿过大满贯的运动员，而俞利她，你知道她有个别名叫‘领奖台选手’吗？”
“‘领奖台选手’？”
“嗯。如果说职业生涯非要拿出一项来比的话，俞利她唯一能和人家金妍儿较量的事情就是，她也是参加的所有比赛没有下过领奖台。”
“这不是很惊人吗？”
“当然也算是很厉害，问题是她从来没拿过第一名。”
见到林允儿听到这话的反应后，金孝渊就耸了下肩：“这就是俞利最大的问题了，也是她职业生涯最大的遗憾。虽然在国内赛事是有拿过金牌，但在国际上，俞利取得的最好成绩就是第二名。而第二名往往不只是代表遗憾。”
“当第一名出现的时候，人们就看不见第二名了。”林允儿有所领会地呢喃。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金孝渊说，“其实那丫头从两年前起就不再参加任何游泳比赛了，但她就是不正式宣布退役。”
“大概是心里还藏有野心吧。”林允儿猜测。
金孝渊看看她，说：“你不知道她的职业，但看来对她的性格还挺了解？是宋演跟你说的吗？”
林允儿尴尬一笑，没接这话。她当然没办法对金孝渊讲，因为她所认识的侑莉，骨子里也是个富有干劲儿和拼劲儿的人，决不甘心自我放弃。
“不过，如果俞利姐的获奖资历比不过金选手的话，那为什么现在两个人的身价却差不多？”林允儿又问。
金孝渊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因为她长得漂亮啊，外形好。”
林允儿听后很想再发出质疑，然而站在她的角度，金孝渊给出的这个理由又让她无从辩驳。
她可是靠着外貌起家的爱豆，比起其他人都要清楚，有时候美貌这种东西就是很不讲道理，能够轻易抵消掉别人多年的努力。
不过她没想到，在所谓的现实世界，权俞利的事业发展似乎也得到了天生条件带来的优势和帮助？
“当然，这话也是，你可别当着她的面说。”金孝渊提醒她，“俞利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的时候，她就因为放在运动员群体里格外出众的长相而广受关注，然后，也就开始有酬劳很高的广告代言找上她。”
“可是这种热度，通常俞利姐一直没拿冠军的话，总会有下降的时候吧？”林允儿凭着“经验”问。
“最初的时候，人们可能是觉得她年纪还轻，总有拿到冠军的一天，有那么几年，关于她是否夺冠的猜测还长期占据着新闻头条。后来吧，随着‘领奖台选手’的称呼慢慢传开，她的国民认知度越来越高，导致最后她哪怕没有得冠，也成为了全国人民最熟悉的几个选手之一。她还是很少见的女国手，同等人气也就只有一个金妍儿而已，再加上姣好的形象，一看就很健康很亲切对吧？所以，俞利就这样，从一名职业运动员，逐渐变成了国民级的广告代言人。”
说到后面，金孝渊也开始替好友喟叹。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她多半不是想要这样的生活。几年前她就该结束运动员的生涯了，二十几岁，在其他人眼中还是花一样的年纪，但对于运动员来说已经算是高龄了。结果拖到现在进入三十代，没有辉煌的成绩托底，再高的热度也有耗尽的时候，就算是金妍儿也会有被人忘记的一天啊。所以这两年纯揆就一直劝她，干脆转行进娱乐圈好了。趁着她名气还在，说不定能开启人生的第二个巅峰期。”
林允儿在一旁轻皱着眉，好像代入其中地说：“我虽然理解俞利姐，但不得不说，纯揆姐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对吧，我也是这么想。”金孝渊摇头，“最近听说有部不错的电视剧制作找上她，但无论纯揆怎么劝说，她就是不愿意。”
……
“她自己不愿意，我又有什么办法？”
位于Sw娱乐公司的小间会议室里，李纯揆和阿舜夏分坐两侧，李纯揆的秘书则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待在角落。
拿手中的笔敲了两下桌面，李纯揆颇为烦躁地看着阿舜夏。
阿舜夏说：“卢作家的这部新剧已经筹备了很长时间，绝大多数的选角早就完成。”
“我知道！”
“但是，因为卢作家认为权选手的人生经历和形象都很适合那个角色，所以一直在等我们的回复。”
“我都说了我知道！”
“万一失去了这次机会，也许会向本来就已经观望很久的业界释放信号，让所有人都以为权选手并没有意愿涉足娱乐圈。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们的青睐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持久。”
李纯揆做了个气息声很重的深呼吸，她妥协一般地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你去联系一下，麻烦他们再给我两天时间。如果过两天我还没办法说服那臭丫头的话，那就只能向他们好好道歉了。”
这下子，阿舜夏总算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话。那边的女秘书也敲击着键盘像是记下了这段嘱咐。
一件事讲完，起先还处于工作状态的阿舜夏忽然就抬头看向李纯揆：“我想问一问您，为什么期限是两天？两天之后就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李纯揆倒也并不隐瞒，拿笔在纸上写着，同时口中告知：“没什么。过几天我们几个人会有个聚会，到时候我打算让大家一起帮忙劝劝她。”
“原来如此。”阿舜夏再次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那么尹作家应该也会露面吧？您有没有想过也和他沟通看看？说起来，我觉得之前会议上大家的提议也不能说毫不现实。”
李纯揆瞥着阿舜夏，说：“你就非给我添堵是吧？要是那么能耐的话，之前让你去和宋演接触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任由他把瑞秋淘汰掉了？”
阿舜夏只好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坐在边上的女秘书默不作声，手下仍在噼哩啪啦地记录着什么。
笔杆在指间转动，李纯揆思考了一阵后又说：“这次的全球选秀，我们要不然把表演方面的可塑性也加入参考条件怎么样？”
阿舜夏委婉地告诉她：“选秀的各种前期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您就算是再怎么想加快脚步，恐怕也要等到明年。”
相当于又被泼了一瓢冷水的李纯揆很不满地眯眼盯住阿舜夏。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表格，同样在场的女秘书在又敲完一行字后，眼珠子就骨碌地在两个人之间扫视。
也许是担心再这么下去容易迸发火药味，她索性合掌一拍，较为小心地开口说：“那个，时间也挺晚了。我们不如先吃饭怎么样？”
……
金孝渊带着林允儿前来光顾的这家酒馆是不太常见的双人食堂，基本都是一桌双椅的设置。
林允儿进店以后，尽管掩饰得很好，但目光始终安分不下来，频频往四周瞟去。
酒馆的位置紧挨着一条坡道的底部，毗邻坡道的那一侧装有窗户，客人往往能看见行人的脚从头侧不断走过，有种半地下式的奇妙既视感。
店内的整体装潢风格也充满情调，刻意调整过的低亮照明加重了氛围感，又增添了几分烛光餐厅的感觉。这些都是来自于2009年的她从未见识过的。
“你看。”突然，刚刚点完单的金孝渊抓着手机开腔招呼了少女一声。
“姐姐，怎么了？”林允儿的嗓子压得较低。
这家酒馆的氛围很好，每位客人都在有意识地不去打扰他人，林允儿并不想成为公共礼仪的破坏者。
“这则视频，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看一看。”金孝渊是熟客，也自觉地放轻音量。
她带着神秘的表情，将自己的手机塞给林允儿，还递出了一只耳机。
林允儿半是好奇半是狐疑地看看她，随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塞好耳机后，林允儿轻点屏幕中央的那个暂停按钮，之后随着视频的播放，她的脸上就渐渐泛起了错愕与欣喜交织的复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