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
韩开甲又想起一事，那就是迟早要毁于战火的闸北商务图书馆。当时里面的多少珍本藏书都成灰烬。
如今蔡远锫已肯为江东出力，这正是个好时机。
于是韩开甲就当面拜托李经迈出面，为自己去购买商务图书馆。然后将其中书本送往江东，作为新立江东综合大学的藏书。除此之外，韩开甲还授权蔡远锫，每年有五十万大洋的权限，向海内外收购各种珍本。
武功还需文治。
韩开甲此举彻底激发了蔡远锫的文人情怀，老头子不禁感慨万分说，没想到自己颠沛流离半生，回来竟有这样的舞台展开平生抱负。
韩开甲的操作却还没完，他希望蔡远锫根据形势，在完成江东大学建设的同时，在云南昆明和成都也建设分校。
他还保证在合适时机，会从国外聘请西洋名师，补充国内短缺的科技知识课程。
蔡远锫闻言不禁说自己这辈子都被韩开甲给算计尽了，惹的众人失笑。
他却不知道，韩开甲不过是在提前建立西南联大，以及远征军总部而已。
当晚大家都很尽兴，喝完各自归家。
再一日后。
韩开甲就带蔡松云蒋千里登上了他远洋轮船“长风号”。
这是艘属于好彩航运公司的船只，之前属于虞洽卿。如今虞洽卿全家都在船上，其中滋味只有他自知，却不敢说什么。
除了他们之外，韩开甲还带了二十只哥萨克毛子，二十名“休假”法军，以及一百名江东军精锐，以及随身侍妾顾含春。
船长则是法国海军退役上校雷蒙。
汽笛长鸣，船只离港。
但没有人知道。
当船只离开吴淞口后，竟没有往北去太平洋抵美的航线，而是忽然拐弯南下。
然后当天下午，后面又追来一条船，船上竟是张宗昌和五百精锐。
蔡松云和蒋千里见状都懵逼，你要闹哪样？
韩开甲给出理由。
“如今江东文治武功的基础都已经打好。川蜀云南有两位兄长支持，也日趋安定能逐渐变强，唯独广州这边一塌糊涂，所以我想去看看，能帮的话顺便帮我三哥一把。”
两人于是欣然支持。
但这件事，不仅仅上海方面，广州方面都无人知晓。
沧海辽阔无边，大船日以继夜。
蔡松云蒋千里在船上学会了斗地主，八十分，扎金花。
张宗昌学会了步兵三三阵，立体战场建立。
韩开甲和雷蒙学会了海战初级技能，顾含春则在卧室内和老爷学会了三十六式随波流，总之大家浪一路学一路，反正过的很充实。
而在闲暇时。
韩开甲靠在窗边，摸着顾含春的奈奈，总忍不住期待，当江志青看到自己的样子。
他不太清楚民国早年间，南方的诸多事情。
但课本里的知识，他还是晓得的。
黄浦军校是国共合作的产物，但现在还没有苏联，统治北方的依旧是罗曼若夫王朝。
另外韩开甲根据当代报纸信息了解，如今广州的势力复杂。
那里既有袁世凯的一等公，安抚军使龙曙光。还有陈洞明，还有广州商团，还有军阀陆荣廷，还有江志青等护国军势力。然后两粤江湖上还有十三行的后辈，还有潮州字头，客家字头，甚至还有佛山武林。。。
那就锅生滚海鲜粥，江志青不是最大的那只虾，他还没有外挂。你让他怎么搞？
所以韩开甲才要过来看看，也顺便试试能不能接应一下除了热血，无组织无纪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战斧狂魔王亚乔。
于是在1916年4月1日，起源于法国的愚人节这天。
历史最大的变数，挂逼韩开甲再度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仅仅秘密南下，还调动了张宗昌。
然后还密电了杨玉山。
于是川蜀联军也秘密调动起来。
而这个时候，虽然退位但还在世的袁慰亭，正用最后的威严压制北洋内部。
曾平定三千里河山的豪杰，如今已在苟延残喘。
但他的行为，却为韩开甲争取到了最关键的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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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
一辆护国军的车从位于珠江边的商团大门里驶出，拐过未来的小蛮腰，正要开往黄浦方向。
车内的孔翔曦忽然看到路边一张熟人脸。
那厮化成灰他都认识。
正是在上海滩要砍他的王亚乔！
嘶——孔翔曦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王亚乔待的地方，我尼玛，那不是陈洞明一个小妾的住所吗？想到龙曙光给这边的压力，还有商团的笑里藏刀，孔翔曦心中情绪顿时翻涌。。。看来是韩老板派人来搞事情了，可是如今这局势不能啊。。。我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没回头，而是直奔黄浦。
找到江志青后，孔翔曦立刻将江志青拖进房间内，压低嗓子告诉他自己看到的情况。
江志青也大吃一惊，道：“老五派人来，为何没和我说？”
“他还是要弄陈洞明！”孔翔曦跺脚：“可韩先生不知道，如今龙济光已经要反袁！他的顾问陈希濂又握着商团，要是让他们成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更没你什么事了！”
“。。。。”
“陈洞明现在不能死，政治方面不能讲私怨！志清啊，你还要想想，你家老五现在坐断江东虎踞川滇！听说前些日连康南海都被他收拾了。但宋嘉树先生可是对你充满期望的啊，而你身为男儿就不想自己建功立业吗？我宋家还不够撑你吗？”
“你意下如何。”江志青皱起眉头问。
“依我看，那个王亚乔又不是你的结拜弟兄，再说那个赤佬纯粹就是条疯狗。。。”
房间内声音渐轻，然后又高亢起来。
孔翔曦厉声道：“志清，你也想想我家小妹！还有我父亲对你的期待！无论怎样，你都必须要借机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真正地盘。陈洞明不足虑，如今的局势唯有先联陈屠龙，才是上策。这件事你当不知道就是，以后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了，免得你难做。”
孔翔曦说完掉头出门。
江志青看着他的背影，张口欲言，最终叹了口气关上门，走进卫生间。
潮湿的环境里，昏暗灯光下。
镜子里那个年近三旬依旧寸功未立的男人，眼中满是血丝，形容憔悴。
看着自己。
江志青喃喃的道：“不要怪我，老五。”
“你终究和二哥走的近。要不然你为什么不留我在江东，哪怕让我去云南也好。。。”
“我在广州，天天在泥潭里打滚，夹缝里生存，哪怕商团民军的那些赤佬都敢给我们脸色看！”
“所以大哥。。。我现在真的没法杀陈洞明为你复仇啊。”
“但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我，我能够立足之后，一定会亲手做了他！”
叮铃铃——电话响起，孔翔曦向陈洞明方面透露王亚乔行踪之际，长风号开过了汕头。
不久，夜深。
王亚乔落脚处附近，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王亚乔的兄弟老左今晚负责放哨，他看着前面街头出现的大片人影晓得行踪暴露。
老左再回头看看黑漆漆的住处，跑回去喊王亚乔已经来不及了，还容易暴露，要活命，只能自己现在溜了。。。但他的脑海里很快闪过在上海滩教堂前的长街上喝酒时，韩先生笑眯眯的和自己碰杯的画面。
老左深吸了口气，韩先生，漕帮子弟绝不会丢你的人！
他随即对前方扣动扳机。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中，王亚乔和另外一个弟兄阿莱一跃而起，外边传来老左的吼声：“走水了，草拟吗的，是陈洞明的人，记得干死这些扑街给我报仇。”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引的周围居民尖叫。
嘈杂声中，王亚乔忍着泪和阿莱打开后门翻墙上屋，冰冷珠江响起重物入水声。追兵赶来对着江面疯狂扣动扳机！
但王亚乔和阿莱已经绕回身，躲进隔壁屋的地窖中。
两人死死咬着牙，忍耐着失去弟兄后锥心的刺痛。
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