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的手指缓缓从冰冷的电话听筒上移开,指节因方才攥得太紧而泛着淡淡的白。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残阳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让他眼底的疲惫多了几分沉郁。
“大哥。”
诸葛祥云的声音适时响起,比平日里低了几分,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端起桌上微凉的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目光落在唐风紧绷的侧脸上。方才电话里那番剑拔弩张的对峙还余音未散,他们以雷霆手段震慑住林、赵、孙三家高层的消息,想必已经在暗处搅动起了新的波澜。
“要不趁着我们已经威慑了这三家高层家族,我们去分化这些家族吧。”诸葛祥云放下茶盏,语气逐渐坚定起来,“抛弃前嫌,再拉拢一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信那些高层家族都对齐家俯首帖耳。”
他向前倾了倾身,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勾勒一幅无形的棋局:“只要我们能再撬动几家,拉拢几家,一定会分化他们的势力。到时候齐家树倒猢狲散,我们的压力能小一半。”
唐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诸葛祥云脸上,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无奈。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掠过眼角的细纹,那是连日操劳与算计刻下的痕迹。“祥云,上次我们就是用的这个办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在回忆一段不愿触碰的过往,“拉拢了张、刘两家,当初他们拍着胸脯保证,说会和我们同进退。”
说到这里,唐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漫出来:“可是呢?国外两个城市的项目建设中,他们直接就在背后给了我们两刀。原材料断供、当地监管突然加码,若不是我们反应快,那两个点就彻底废了,兄弟们的血都要白流。”
他走到窗边,推开百叶窗,任由晚风吹拂着脸颊。远处城市的霓虹已经亮起,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可这繁华之下,藏着多少明枪暗箭,只有他们这些身处旋涡中心的人最清楚。“这样的盟友不要也罢。”唐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毕竟还要每时每刻都防备他们的背叛,与其把精力花在提防‘自己人’身上,不如专心对付齐家。”
诸葛祥云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唐风说的是事实,上次的背叛几乎让他们陷入绝境,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而且因为上次的事情,我做了一些总结。”唐风转过身,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家族关系图谱,那些用红笔圈出的名字,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这些高层家族从骨子里面就看不起我们组织。”
“他们觉得我们是地下组织,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跟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唐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所以才会直接想用就用,不想用就背叛。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用完了随手扔掉也不可惜。”
“可是大哥,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诸葛祥云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却依旧保持着沉稳,“齐家现在势头正盛,这三家被威慑后,其他家族本就人心惶惶,这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而且这个办法是目前对我们最有利的,成本最低,见效最快。”
他站起身,走到图谱前,指着那些处于中立地带的家族名称:“我们也不想和他们成为多么亲密的伙伴,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只要我们给他们利益——城西的地块开发权、港口的优先使用权,这些他们垂涎已久的东西,只要抛出去,不怕他们不动心。”
诸葛祥云的指尖在“李”姓家族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下:“这些人就算想背叛,也不会在利益既得的时候背叛。他们都是精于算计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在哪一边。等到我们把齐家铲除了,至于这些利益给谁,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他抬眼看向唐风,眼神坦荡而坚定:“毕竟我们也不想要这些利益,我们组织从成立之初,追求的就不是这些世俗的财富。这些东西不过是棋子,用完了,弃了便是。”
唐风沉默了,目光落在诸葛祥云执着的脸上,又缓缓移回那张图谱。晚风吹动着纸张的边角,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催促他做出决定。上次的背叛犹在眼前,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与这些家族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诸葛祥云的话也没错,这确实是眼下最快捷的路,错过这次,或许就再也没有能分化齐家羽翼的机会。
“这件事再说吧。”唐风抬手打断了诸葛祥云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看以后的形势发展,我们再随机应变。”
他重新坐回沙发,身体向后靠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扶手。“目前最重要的,是获得这些家族今天开会的内容。”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像是瞬间从迷茫中抽离出来,“必须搞清楚,他们是想继续蛰伏下去,慢慢消耗我们组织,还是想再激进一些。”
诸葛祥云闻言立刻敛了神色,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着:“我已经让情报组的人盯着了,只是这些家族开会的地点选在赵家老宅,防卫比平时严密了三倍,连无人机都飞不进去,估计得等到散会才能有消息传出来。”
“等得起。”唐风颔首,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光影在他瞳孔里流转,“但我们必须预判他们的选择。如果他们选择激进,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是属于死神组织首领的自信与锋芒,“毕竟论战斗,他们那些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还有那些花钱雇来的保镖,根本不堪一击。”
可这份自信只持续了片刻,便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可要是他们继续忍耐蛰伏,慢慢消耗我们,那才是最棘手的。”唐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忌惮,“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比正面开战更磨人。”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与上官老爷子的通话记录。“这次威慑三家的事,上官老爷子已经给我打电话了。”唐风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难以言说的压力,“我没承认是咱们组织干的,但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事只能是我们做的。”
“第一次,他们或许还能碍于几分情面忍耐,可要是次数多了,就不是‘过了’那么简单了。”他指尖重重按在手机屏幕上,“上官家在龙京的分量你清楚,真要是把他们惹恼了,联合其他中立家族施压,我们只会更被动。”
诸葛祥云的笔尖顿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可如果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高层家族慢慢蚕食我们在龙京的势力。”他抬眼看向唐风,语气里带着不甘,“从黑市渠道到地下场馆,我们这两年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不能就这么被他们一点点啃掉。”
“我知道。”唐风长长叹息一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眉宇间满是无奈,“这就是他们的阴谋,明晃晃地摆着,我们却没什么好法子破解。”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龙京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各大家族的势力范围,密密麻麻如同蛛网,“那些家族在龙京盘踞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根深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的手指落在地图上属于死神组织的那片狭小区域,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可我们呢?在龙京才经营了两年多,这两年还大半时间在国外执行任务,满世界跑。说起来,龙京多数家族都和我们‘有缘’——不是结了怨,就是有过利益冲突。”
“大哥,这事其实也不难办。”诸葛祥云忽然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像是想到了破局的关键,“既然他们想当缩头乌龟,那我们就一点点挑衅他们。”
他往前凑了凑,语速加快了几分:“咱们庄园里的枪械子弹早就补充充足了,没事就让兄弟们跟他们‘玩玩’。这次的动静闹得大了点,惹来了上官老爷子的关注,那以后我们就闹得小一点,不搞大动作,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
“我堂里的情报人员也能派上用场。”诸葛祥云的语气越发笃定,“平时那些家族子弟一个个高高在上,觉得我们是地下蝼蚁。要是我们不断挑衅——比如截了他们的私货,搅黄他们的小生意,再或者在他们的地盘上‘不小心’闹出点小动静,保准能挑动他们的神经。”
他看着唐风,眼神里满是确信:“就像你说的,在他们眼里,我们组织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被自己瞧不起的蝼蚁天天在跟前晃悠、挑衅,你觉得他们能忍耐多久?只要有人先沉不住气,主动跳出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唐风沉默着,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诸葛祥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他原本混沌的思绪里,泛起层层涟漪。挑衅,确实是打破僵局的法子,可其中的风险也不言而喻——一旦拿捏不好分寸,很可能引火烧身,彻底激怒所有家族,甚至让上官家彻底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但如果不这么做,就只能被动地等着对方消耗,看着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一点点被蚕食。
“好吧,那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唐风的指尖终于停止了敲击,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像是在繁杂的棋局中找到了落子的方向。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而且一会我给子珊打个电话,让她在商业上也阻击一下这些高层家族的产业。”
诸葛祥云刚走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唐风:“商业阻击?这法子倒是比我们直接动手隐蔽多了。”
“不需要消耗他们多少根基。”唐风浅酌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他的思路越发清晰,“只要能挑动他们的神经就行。最好啊,能趁机收几家和他们有关系的上市公司,弄到手以后,估计他们都能气炸。”他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的沉郁散去不少,多了几分轻松。
“大哥,上市公司是那么容易弄来的吗?”诸葛祥云当即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嫂子在沪市那边已经够忙了,手上握着的那几家公司天天要处理一堆报表、对接各路资源,你这再给她加担子,我怕嫂子忍不住飞回龙京收拾你。”他太清楚叶子珊的性子了,看似温婉知性,实则雷厉风行,要是知道唐风随口就给她揽了这么大的活,指不定要怎么“教训”这位死神组织的首领。
“哈哈哈……”唐风被诸葛祥云一本正经的担忧逗得大笑出声,酒液差点洒出来,“这不是开玩笑吗?就算他们把上市公司白给我们,我也不要啊。”他放下酒杯,指尖在杯口轻轻摩挲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坦诚,“哪有那么多的人才去经营商业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帮人,玩枪玩刀在行,对着财报和合同简直两眼一抹黑。”
诸葛祥云想想也是,死神组织里的核心成员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硬汉,别说打理上市公司了,就连简单的财务报表都未必能看懂。他松了口气,重新走回沙发边坐下:“那你刚才说收上市公司,我还以为你真要让嫂子往这坑里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