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人又是一身伤在巷子口静坐的时候，巷墙上盘腿坐着的秦空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又打架了？”
商人睁开自己幽黑的眸，平静道:“嗯。”
秦空皱眉打量着商人，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皮开肉绽都是轻的，有的地方裸露着白骨，散着阴森森的寒意。
这是秦小将军从来都不理解的感情，他对鹤美人从来不会这样，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上心加爱护，才能把仙君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秦空从来不会对高一鹤打骂生气，就连一开始两人不熟，他死缠着鹤美人，偶尔会被烦躁的高一鹤抽巴掌他也不愤怒，就是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记着遮住自己的脸以免再度被抽。
他歪头看了两眼，奇怪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没开心过，为什么不分开？”
向来甜宠的秦空不理解这种总是痛苦折磨的感情，感到痛苦了就分开，受伤了就去治，互相折磨还非要继续在一起，自虐吗？
商人闭了闭眼:“因为我有病。”
他一生理智，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拿出来交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无论多危险都逃不脱他的算计。
可能就是太冷静，也太理智，上天总是公平的，把他的疯狂和失控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所以一见就是沉沦的深渊，挣脱不开的噩耗。
秦空叹了口气，觉得商人这副模样还怪可怜的，爱上一个疯子，真是命不好。
他脚尖点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道:“你和疯子有几百年了吧？他有什么改变吗？”
如果有点收获，好歹那么多罪没白受。
商人把后脑勺抵在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上，扯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微笑。
“没有。”
秦空被噎了一下，这下子真的开始认真了:“听我的，你们分开吧，几百年都没收获，他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真的理解不了爱是什么。”
商人偏头看他:“你不是疯子的朋友吗？”
秦空轻啧一声:“朋友是朋友，他不当人我还能不当人吗？你看你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就没见过哪种情侣是这样的。”
“我也去劝过疯子，让他对你好点，结果他让我别多管闲事，跟护什么一样怕我沾染你，还去骚扰鹤美人让我心力交瘁。”
秦空有责任心，三观正，向来多管闲事的他忍不住开口劝分，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看看商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就那点事儿，疯子都把人折磨的去半条命。
如果不是鹤美人懂医术，秦空都不知道原来做这档子事儿还能伤成这样，刀刀要人命去的，鲜血溅得哪儿都是。
商人对疯子好的没话说，就疯子的朋友而言，秦空挺满意的，可是对不起商人就是对不起，他也不可能昧着良心看人继续这么被折磨下去。
他语重心长:“走不走？我帮你离开，保证那家伙找不到你。”
商人静静的看着天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要放弃。
很久之后，他缓缓道:“秦空……”
秦空疑惑看他:“怎么了？你决定好了？”
商人对他道:“你听过沉没成本吗？”
秦空愣了愣，道:“没有。”
商人微微曲起一条腿，修长的手搭在上面，看着竟然有点随意，和平常斯文禁欲的模样不太一样。
他微笑的推了一下金丝眼镜，镜链垂下，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这时候，居然很像和其他人做交易时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
商人轻笑道:“沉没成本，是一种赌徒心理，当一个人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多时，也会相应的越来越不甘心放弃，渴望着回本，并且在里面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金钱。”
“我曾经用它坑杀过很多人，得到了世人想象不到的财富，可是最终被鹰啄了眼睛，也陷进了这个怪圈走不出去。”
他爱上了一个疯子，被一次次伤的遍体鳞伤，代价越来越多，他付出了自己的时间，精力，金钱，爱意……他几乎把一切都搭了上去，去教会一个疯子怎么去爱。
最后快要一无所有的商人抱着自己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就是一句“我爱你”。
他不肯说，因为说了这句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空哑口无言，最后道:“你知道你陷入了怪圈，那你要怎么做？”
商人微微眯起自己幽深的眼睛，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我突然发现，我被动太久了。”
——“这可不应该。”
他对着秦空微笑的伸出手:“那么，带我走吧。”
商人在交易场里从未输过，唯一一次栽跟头就是在疯子的身上，在这里他仿徨无措的想留住一枝妖艳带毒的玫瑰，反而被扎得满手是刺，毒入骨髓不能解脱。
最后一把了，商人心想。
就这最后一次，看那枝疯狂妖艳的玫瑰愿不愿意为他稍微妥协一下，让他看看自己几百年的付出有没有回报。
他忽然发现，不逼疯子一把，那个家伙是不会意识到有什么改变的。
反光的金丝眼镜遮住商人眼底精明的算计。
这一场，是最后一次沉没成本的付出。
如果真的看不出什么回报，商人会死心收手，把所有的爱意收敛的干干净净，不让它变成杀了自己的一把刀。
秦空不明所以，可是敏锐的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
刚刚眼底似乎都带着无奈疲惫的商人好像重新散发了什么光彩，又变得精神奕奕。
他偏头看了商人两眼，随后大笑出声。
“不管你要做什么。”他从墙上跳下来，伸出手把商人拉起来，眉眼带着张扬肆意，“这一次，我秦空挺你！”
疯子这无法无天的家伙，也该受点苦头了。
一颗真心被那么随意的践踏，可是要遭到报应的。
秦.损友十级选手.空眼中满是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