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的，清冷的月光照在李玄慕的身上，投下一个孤独哀伤的影子。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凉酒，身子也冷得和一块冰差不多。
看着始终没有动静的大门，他自嘲的扬了扬嘴角，垂下眼想掩盖住里面显而易见的痛楚。
今晚，是她的及笄礼。
而她，没有来……
“汝儿，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为了他，把你对我的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今晚就算她来了，他也不会对她怎样的，他只是想再和她喝上一杯，听她为他一个人唱曲弹琴，再抱着她安睡。
仅此而已。
他从来就舍不得委屈她，她想要的幸福他给不了，那他就会退步抽身给她想要的自由。
可，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汝儿……好好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空荡荡的酒杯被夜风吹到了地上，碎裂成无数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牡丹浑身酸痛，但身体上的痛楚远比不上心上的苦，她现在无比的痛恨着自己。
昨晚她已经流了一晚的泪水了，但现在只要一想起……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后半夜的时候，杜寒就被她赶走了，或许是因为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激，杜寒面对她的嘶吼时一言不发的离开。
她还沉浸在痛苦中时，房门被打开了。
牡丹赶紧拿被子遮住自己没有一处完好的身体，睁着水雾氤氲的眼惊慌自卑的看着缓缓走进来的人。
艳妈妈看到牡丹这副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把冒着热气的补品放在桌上，连连叹气。原本她可以跟着晋王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她能看得出来晋王是喜欢她的。可是……她却因为自卑而把一手的好牌全都打烂了。
“妈妈，我……对不起王爷。”
艳妈妈有些疑惑又明晰的看着她，昨晚刚经历了那种事，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人呐，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呢？
艳妈妈拍了拍她的手。
“牡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说过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那你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晋王已经为你赎身，还给你买了间不大不小的院子，够你和杜寒住了。”
“什么？王爷他……”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艳妈妈。
艳妈妈点点头。
牡丹无力的垂下了手。
是啊，王爷那么聪明，昨晚她没去王府，他应该什么都猜到了吧。现在的她，也已经没脸去见他了。
而这，是晋王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挖了一块，好疼，疼得她面色如纸，疼得她汗如雨下，疼得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可是……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只能这样一错再错下去。
牡丹很快就搬去了晋王给她买下的院子，一切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每日坐在院子里看看竹子，喝喝茶，一天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过去了。
再见到杜寒，已经是五日后了。
他一身黑衣快步走了进来，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往下滴血。
牡丹惊恐了一瞬，看到他惨白的脸时，立刻拿出药箱给他进行简单的包扎。
杜寒一直沉默的看着牡丹。
“好了，血暂时止住了。你以后万事都要小心，不能再做危险的事了，毕竟你还有我呢。”
“为什么不问我？”
为什么不问我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不问我不是一个穷书生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还全身而退？
“这些都不重要。”牡丹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夫君，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杜寒看着眼神坚定的牡丹，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杜寒了，她能依靠的能相信的，能紧紧抓住的，只有他了。
她不是真心的喜欢他，她只是要为自己的坚持找一个借口。
而他，就是这个借口。
因为他拿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
“杜寒，我爱你，你答应我，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她脆弱的乞求着他，从前那个高傲的牡丹不知何时已经死了。
杜寒知道现在他应该拨开她的手，然后大步离开，这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可……
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他突然觉得手有千斤重，重得他举不起来。
“好。”杜寒用力的点头。
牡丹高兴的笑了起来，泪水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砸到杜寒的手臂上，烫得他很疼。
他又变成了那个温和儒雅的穷书生杜寒，而她是他的娘子，他们过着简单却快乐的生活。
有了杜寒的陪伴，每天都很充实，可她的心里，却始终空了一块。
秦淮最近不太安宁。
晋王府中潜进了刺客，好在没有伤到晋王，但那个刺客却受伤逃走了。
秦淮正在大肆搜捕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
听到这个消息的牡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晚穿着黑衣受伤的杜寒，一个大胆却无比趋向真相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
她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慌乱的回到家中，就见杜寒拿着砍柴的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你这是做什么！”
牡丹大惊，连忙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刀，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这是这怒不知究竟是在怒他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还是怒他居然想杀李玄慕，就不得而知了。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他平静的开口，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此刻给牡丹的感觉却和那晚的一模一样。
她的心，凉了。
杜寒伸出手臂放在她面前，“你要是想我活着，就对准这个伤口砍一刀。”
“我……”
握着手里冰凉的刀柄，她只觉得无比的烫手。
房门被猛地敲响。
“里面的人快开门，奉旨搜查刺杀王爷的刺客！”
官兵的声音响起，牡丹的心更加的慌乱。
杜寒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牡丹，他也很想知道，她究竟会作何决定。
“里面的，干什么呢！快点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破门了！”
“我……”
牡丹闭上眼，握紧了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