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死死盯着沈清棠，“说。”
沈清棠没管皇帝是什么表情，开口就麻溜出卖表哥。
“父皇，我表哥赵文章对外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人人夸赞他芝兰玉树好品行，其实不是的！”
“他私底下是个好色之徒，府里的丫鬟没几个逃过他毒手，他还在外强抢民女，抢的都是那势单力孤无法与赵家抗衡的小老百姓！”
“去年，他便抢了京城往西一百里那梨花村的姑娘，还为此闹出了人命。”
“那姑娘是随老父亲进城卖梨的，长得极漂亮，赵文章打马经过，看一眼就瞧上了。他偷偷让人把姑娘抢走糟蹋了，人家老父亲上门讨要说法，他扔给人家几两银子就想了事——”
“不料那老父亲是个一身傲骨的，人家不要他的臭钱，只想报官给女儿讨个公道，他赵文章为了平息此事，竟然将这老人家活活打死扔到了乱葬岗，事后，又残忍将那姑娘捂死，杀人灭口……”
沈清棠看着皇帝难看的脸色，说，“父皇您可以让人去查，儿臣所说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慕容邕握紧拳头脸色阴沉。
该死！
他竟然从不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宫妃的娘家人居然干出了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而且去年发生的事，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到他耳朵里，可见这赵家人欺上瞒下的本领有多好！
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让他怒火中烧。
他明明是九五之尊，可是他却不知这些权贵人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腌臜事！
一个个的，简直……
简直罪该万死！
慕容邕沉着气，等沈清棠说完。
然后他愤怒拍桌，大声斥责，“慕容靖！你既然早就知道赵乾坤和赵文章做了这么天理难容之事，你为何不早说？”
沈清棠一脸无辜地望着慕容邕，“父皇，那可是母妃的亲弟弟和亲侄子啊，母妃护着他们，不让儿臣说。”
慕容邕越发愤怒，“你母妃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你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你这么大了难道连一点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都没有吗？”
沈清棠一本正经，“父皇，我今年是十八了，可是我去年没有十八啊，我前年没有十八啊，那时候我还小呢，我得乖乖听母妃的话！您看，我今年十八了，我长大了，我拥有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了，我这不就马不停蹄跑来跟您告密了吗？”
“……”
慕容邕咬着牙看着这个跟他装傻胡搅蛮缠的儿子，一时间又气又恼，还有一丁点说不上来的好笑。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小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
慕容邕隐晦瞥了一眼屏风那边，然后指着沈清棠气恼道，“朕看你现在也没有多明辨是非！你方才说，你今儿是想为你大皇兄出口恶气才把赵家人的所作所为告诉朕，要是你大皇兄没被欺负，你还会将这些事儿说出来吗？”
沈清棠笑嘻嘻道，“对！父皇您说得对！儿臣现在好像也没有多明辨是非，儿臣还是那个糊涂的愚蠢的不懂事的糊涂蛋！所以父皇您得帮儿臣啊，您得让儿臣聪明起来！”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慕容邕，大声说，“父皇，儿臣想多去大皇兄那里坐坐，多多被聪慧的大皇兄感染熏陶！只不过大皇兄更喜欢二皇兄，他不喜欢我，他今天早晨还想拔剑砍我，父皇，您帮帮儿臣吧，您让大皇兄别动不动就骂我，别动不动就打我，我是他亲弟弟啊，我这么喜欢他，他也应该疼我的！”
慕容邕沉默望着沈清棠。
他人现在有点懵。
所以，他三儿子今天来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去缠着他大儿子？
为了能讨好他大儿子，他三儿子还满不在乎地干出了大义灭亲出卖亲舅舅和表哥的事？
明明他以前也没见三儿子这么喜欢大儿子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邕眯着眼睛打量沈清棠许久，才缓缓说，“你跟朕老实说，为何突然这么喜欢大皇兄了？”
沈清棠装傻，“突然吗？儿臣觉得不突然啊！他可是我亲哥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亲哥哥！我出生的时候四岁的他就是神童了，我牙牙学语的时候七岁的他就能作诗了，我五岁摆弄小木马的时候九岁的他已经会骑马射箭了，等我学骑马的时候，他已经能随军出征了，我从小就活在大哥的荣耀和光辉之下，他就是我最崇拜最喜欢的人啊！”
慕容邕嗤道，“那以前怎么不见你亲近他？”
沈清棠满不在乎的自黑，“因为以前那个我，自大又狂妄，还心胸狭隘嫉贤妒能啊！大哥越厉害就越衬得我无能废物，我心里难受啊！所以我哪怕崇拜大哥崇拜得要命，我也不想承认，我还整天想跟大哥一争高低……”
她摇头叹气，“唉！如今回想，以前的慕容靖可真是太愚蠢了，我的废物脑子怎么争得过大哥呢，不是谁一生下来就拥有大哥那么聪明那么厉害的脑子的，不是谁都能做神童做少年天才的！放眼上下五千年，也只有我大哥可以！只有他才配！”
她望着慕容邕，一脸真诚，“父皇您信我，我现在是真的想通了，我以后就好好做个乖乖的弟弟崇拜仰望他就行了，我再也不要不自量力去跟他比了！父皇父皇，您就看在我今天这么懂事这么乖的份儿上，动动手指下道圣旨让我大皇兄消消气，我等会儿去找他玩行不行？”
慕容邕默默看着这个跟以前判若两人的三儿子。
怎么会有人越活越傻气呢？
傻里傻气的，但是，比以前顺眼多了，颇有几分憨态可掬。
慕容邕掀着眼皮盯着沈清棠瞅了一眼又一眼，然后才慢悠悠道，“就这么点破事儿也值当朕下道圣旨？朕……”
沈清棠默默打断他，“父皇，不是破事儿，跟我英明神武英俊非凡的大皇兄相关的事，都不是破事儿。”
“噗嗤——”
慕容邕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老人家头痛地指着屏风那边，说，“你自己滚去跟你大皇兄赔罪道歉，朕懒得管你们这破事儿！你们一个二十二一个十八了，这么大的人了闹矛盾还要父皇来帮忙说和？你们不是三五岁了，自己去解决，自己去握手言和！”
沈清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懵逼看着慕容邕的手指，然后艰难地一点一点看向屏风。
她沉默望着那绣着三头猛虎的屏风，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她大皇兄慕容桓一直就在屏风后面静静观看她的表演？
她搁这儿发疯做舔狗往死里夸人家，全被人家尽收眼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