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啸的狂风中咽下口感粗粝的压缩饼干，甜咸交织的味道一言难尽。把冻成冰的水袋扔进篝火，刺啦啦烤上十几分钟，热流顺着喉咙进了肚，身子终于是有了些暖意，连带气氛也变得不再那么沉闷。
“谁来招呼一把！”
赶路十几天，即便是b级超凡者也得累到身心俱疲。很快就有人主动搭起了帐篷，来自不同势力的超凡者肉眼可见的泾渭分明。江东的超凡者尤为抱团，别人是两三搭伙，他们是五六成群，吃睡同住。相比之下，来自其他地区的超凡者便没有那么亲近，更多是靠私情连结。
正如同侦勘队使用的雪橇，配备给侦勘队的挡风帐篷，同样是超科局的最新研究成果，融合了多种异星材料，本是用于星际殖民的试验性产物，然而一次意外，让超科局院发现这种融合材料可以有效隔绝性质温和的超凡能量，于是身价陡增。
加大研发投入之余，融合材料的应用也从星际领域被调拨为了超凡领域，因此严格来说，这种材料算是临时拉来充数的半成品，效果也只能说聊胜于无：可以挡风保暖，但使用者依旧需要运转超凡能量抵御风中蕴含的未知能量。
休息八个小时，侦勘队再次启程，十几天的路程早已让众人忘却了白天黑夜，生物钟完全是看路程进度的快慢。
整日不见阳光，生活作息又极端紊乱，如果是一般人，早就精神崩溃。刘绛心意识还算清醒，但路上千篇一律的白色，让他时不时会精神恍惚，为此不得不冒着吞进寒风的风险，与旁人聊些什么。
驾撬加速，驶到吴简兴身侧，对于这位与之打过多次交道的协会会长，刘绛心有着不小好感，大声问：“吴会长，咱们刚刚是出国界了吗？”
吴简兴想了想，同以大声回复：“应该是！”
“咱们从军营走到这儿用了几天？”
“十四天！”
“是十三天！”
莫盛粱不知何时驾撬到了刘绛心身旁：“现在是晚上八点十分，正好十三天！”
“十三天……”刘绛心呢喃一声，这个速度中规中矩，甚至还要比预想中慢了一些。
“盛粱！”吴简兴大声问，让刘绛心回过神，“咱们到了西西伯利亚后，具体要怎么侦勘天气，你有想法吗？”
莫盛粱左右看了看，见他们三个缀在队尾，这才喊道：“我的计划不是去西西伯利亚，而是去白令海峡！”
“什么？！”
刘绛心与吴简兴不约而同瞪大双眼，又几乎同时喊道：“白令海峡？你疯了吗！”
“你们不要和其他人说。”莫盛粱表情冷峻，道，“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去白令海峡，因为只有去那儿，我们才能弄清楚这场暴风雪的形成原因！”
“为什么是那儿？”
“因为我上次抵达的终点就是那！”
莫盛粱的话惊掉了两人下巴：“准确说是东西伯利亚，我骗了政府，我从来就没去过西西伯利亚，我当时一路往东！”
“为什么？！”
刘绛心大声质问，即便有风雪阻隔，也能看到他脸上的愤怒：“你知不知道这会害死我们！”
“是你们没脑子！”
莫盛粱冷笑：“西西伯利亚是有大量绿兽不假，但绿兽引起暴风雪的谣言早就破了！可你们——还有政府，还依旧下意识认为西西伯利亚才是暴风雪的中心，真是可笑！”
“如果我是布局之人，我一定会选在白令海峡，因为东西伯利亚与美洲大陆相连，无论做什么，都能可以轻易影响两大洲，影响几十亿人！”
“可是盛粱，”吴简兴皱着眉头大声反驳，“如果从星舰上看，西西伯利亚才是白色遮挡最多的地方。”
“最多不代表受灾最严重。”莫盛粱继续冷笑，“更何况都能操纵天气了，背后之人使一些障眼法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刚想张嘴的刘绛心顿时沉默，理性上来说，莫盛粱的话他认为很有道理。
倒是吴简兴，依旧反驳，而且语气逐渐严厉：“也就是说，这只是你的猜想。”
“不，这是我的论断！”莫盛粱的语气中含有极大自信，“你们才是在凭着道听途说来的二手信息人云亦云！”
“你这是在拿我们一百二十三条性命开玩笑！”
“怕死你就滚！”
莫盛粱眉毛一横，冷声中雪橇加速，超越两人，只留下一句：“我只相信我的判断，没有你们，我一样能徒步走到白令海峡！”
“你真是疯了！”
用力狠狠锤了一下面前的安全栏杆，吴简兴心乱如麻，被卸去了全身力气。
目送莫盛粱消失在可见视线，刘绛心迟疑数秒后，委婉表达看法，打破沉默：“……吴会长，至少从纬度上来说，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东西伯利亚确实更具备爆发暴风雪的条件。”
“但是他也说过，这不是天灾，是人为的手段。”
吴简兴无力地叹了口气，捂着额头道：“你不明白，他根本就是在全凭一张嘴去推测，我也可以说西西伯利亚邻近中亚与莫斯科，轻易就能在最短时间内让暴风雪扩散到两个世界大国境内……”
“但区别在于他真的去过西伯利亚。”
刘绛心语气里也多了分无奈：“而且他在超凡界的威望很高，即便我们真的把事情传出去，大多数队员恐怕也只会被他说服。”
“是，你说得对，可……”
“更何况我们不能把事情说出去，我们的士气已经够低了。”刘绛心又补了一句。
吴简兴彻底无话可说。
虽然辩赢了对方，刘绛心却也完全没了聊天的心情，驾撬默默退了一个身位，观察后方形势，主动担起了队尾的职责。
继续行进了不知多久，成一字型的雪橇队突然停下，前方队员多是慌乱无章，甚至有雪橇刹车不及追尾相撞，最前方显然是遭了意外。
刘绛心急忙刹车，然而不知是碰了石子还是零件短路，极力刹车后仍旧窜出二三十米，所幸刘绛心控车及时，没有追尾，在队中的位置堪堪停下。
“前面这是怎么了？”翻身下车，刘绛心疑惑问向身侧队友。
“有人掉坑里了。”这人答，“不过莫团长已经带人下去了，听说坑不深，应该没啥大事……”
这人话还没说完，前方队伍突然就传来一阵叫喊，紧接着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刘绛心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也赶忙跟上。
冲进人群，刘绛心边挤边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矿石，好多矿石！”不知道谁答了一声，也可能只是在惊呼，“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矿石，这是什么矿？”
“矿石？”
刘绛心讶然，赶忙抻起脖子眯眼望向两三米外的深坑。
风雪的遮挡下，根本看不清坑里具体有什么，只能隐约看到几道人影正在互相搀扶。直到有人打开了远光灯，一块块蓝色冰晶宛如鹅卵石，镶在黑漆漆的深坑，从中夹杂几抹白色，围成一圈的嘈杂人群像是林中之鸟，看清洞中景象后，顷刻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