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站在大殿出口的月台，看到陆清虚身影就要栽落，迅速闪身过去，把他扶住。
“你他妈连自己师父都动手？”向天歌双眸生寒地盯了瘸算子一眼。
瘸算子被他盯了一眼，心里也在打颤，鼓起勇气说道：“向天歌，这是我和我师父的事，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管吗？”
“还真对不住了，哥们儿向来喜欢多管闲事。”向天歌一拳就往瘸算子脸上招呼。
这一拳就连四肢健全之人都躲不过去，何况瘸算子瘸了一条腿，被向天歌一拳打地鼻梁崩塌，身体向后跌去，鼻血汹涌地蹿了出来。
围观的几个人急忙把瘸算子拉回来，但他们对向天歌不敢言语，现在向天歌名头很大，传遍了十里八村。
向天歌扶着陆清虚到了后罩房，刚才扶他的时候，趁机给他把了脉象，知道老道脉象虚弱，身体机能已经衰败。
不过这是自然法则，陆清虚差不多也有八十几岁了，这个年纪一旦生了病，就差不多了。
“老爷子，还记得我吗？我是天歌。”向天歌扶着陆清虚坐下。
“天歌？”陆清虚眯起眼睛打量着向天歌。
“梁庄，向家的崽。”
“向家的崽？不是说已经夭折了吗？”
“那是我哥。”
陆清虚像是想起一些什么，笑道：“我记得了，时间过得真快，长这么大了。”
“老爷子，这赌场到底怎么回事？”
陆清虚落寞地叹息：“这也都怨我，引狼入室，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
向天歌之前听癞头三说过，瘸算子不是本地的，好几年前跑这儿来，一直住在拂花观。
“这个畜生，刚住进来的时候还好，那时我的身体也还好，他便不敢对我怎样。我心想着以后让他给我送终，让他打理拂花观，可谁成想啊……他根本就是包藏祸心。”陆清虚懊悔不迭，他虽是修道之人，可是毕竟不属于道行很高的那种，还是看不破生死的，希望百年之后有人给他送终。
“这些日子，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躺在床上就连下床都觉得费劲儿，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盼着我死呢，每天只给我一顿饭吃，渴了让他给我倒一杯水，他都不肯。他不敢杀我，就以这种方式来逼死我，只要……只要我死了，这拂花观就是他的了，他就可以……可以无法无天了。”陆清虚痛心疾首，这是他师父留下来的产业，百年之后如果交给这样一个畜生，他到了九泉之下，又如何面见师父？
“老爷子，您放心吧，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替你教训他！”
“你想怎么教训他？”陆清虚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年老力衰，已经不是瘸算子的对手了，“我也想过赶走他，可是……没有办法，我的身体……总是要有人伺候的。也就今天才好一点，之前躺在床上，拉屎拉尿都要有人伺候。他要不在，我就只能跟屎尿躺在一块儿，而且没有吃的。”
人到老年，难免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向天歌心中只有叹息而已。
常言道养儿防老，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特别是在农村，这种观念尤其严重，就是怕到死的那一天，身边没有个人。
“老爷子，我可以把您身体调养起来，您可以长命百岁的。”
陆清虚沙哑地笑了笑：“我老了，也是时候该走了，我倒不是怕死，是怕死后给人添麻烦，我早早棺材都准备好了，实在不行的时候，我就自个儿爬进去。”
这话让向天歌听了有些心酸，握着老道的手，说道：“我是医生，您相信我，我可以帮您把身体调养好。”
“你是医生？”陆清虚有些诧异，就算他是医生，以他的年纪，估计也没什么水平的吧？
“如果您愿意，您到我家里住几天，等到身体养好了之后，我再把您送回来。”
陆清虚难以置信：“你说真的？”毕竟他和向天歌无亲无故，他活了八十几年，早已看透了人情冷暖，不相信这世上有此好人。
“我说真的，晚上您就跟我回家。”
陆清虚这一双眼睛看透了世事，但这一刻却有浑浊的泪水转动。
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向天歌急忙赶了出去，但见黄牡丹把黄先霸从赌场拖了出来。
黄先霸恼怒地将她推倒：“我的事不用你管！”
向天歌疾步上前，扶起黄牡丹，怒道：“黄先霸，你他妈是要上天啊？连你姐都打？”
“向天歌，你把她带回去，晦气，破我赌运！”
“你想赌是不是？老子今儿就把整个赌场端了！”
瘸算子一听就急了：“向天歌，你凭什么来端我赌场？你一个梁庄的人，管不着我们枫林渡口的事儿！”
几个赌民一听向天歌要对赌场下手，也都急了起来，纷纷指责：“向天歌，你要折腾到自己村折腾，我们村的事你管不着。”
“就是就是，你管的着吗？这世上还有你这么不讲理儿的？”赌民纷纷附和。
向天歌冷笑几声：“你们知道我是联防分队的队长吧？联防分队是派出所聘请的，管的可不是单单一个梁庄。凡是隶属神木镇的村落，我都能管！”
之前几次向天歌没有端掉拂花观的赌场，只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他从部队出来，虽然性格叛逆，但行事还要讲究出师有名。
国家的暴力机关，他们的暴力都要出师有名，否则和强盗就没什么区别了。
众人被向天歌一说，一时不敢言语，联防分队最近抓赌的事，他们多少听到一些，只是枫林渡口是一个极小的自然村落，所以一直没有波及。
“这拂花观是我的！”陆清虚忽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你们要赌……到别处去！”
向天歌急忙过去扶着陆清虚，对众人道：“老爷子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们不是要讲理儿吗？现在倒是讲讲，你们理儿在哪儿？拂花观的主人是道长，你们在这儿赌，经过他老人家允许了吗？”
赌民一时倒也无话可说，都撺掇着瘸算子上前说话。
瘸算子上前赔着笑脸：“师父，您别断了我的营生呀，这不都是为了您吗？我供您吃供您喝，要是没有收入，您老人家不得喝西北风去？”
“咱们观里还有一亩田地，还有一小片的茶山，只要你肯勤快一点儿，你干什么没一口饭吃？”陆清虚恨铁不成钢，“你现在……现在你看看把观里弄成什么样儿了？赌博，喝酒，还在观里搞女人！”
“师父，我这……”
“滚，你给我滚！”
陆清虚抓起拐杖，就往瘸算子身上抽去。
瘸算子被陆清虚打得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拐杖，把陆清虚给拽过来。
陆清虚身体虚弱，被他一拽之下，身体冷不丁地往前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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