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山二看到方宗把山一抱在怀里，且气势还在层层暴涨，还以为他是在用邪功侵蚀山一，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此时一见到云絮流风掌，才恍然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猜测那般。
甚至都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想……
方宗这是……突破了？
不！
他没有突破！
虽然他自己还是狂流期，也没有见过他人当自己面从狂流期向出尘期突破过，但他总归是听说过从狂流期突破到出尘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
方宗昨日还是狂流期的境界，就算他真要突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拔高了实力，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回原形！
直到此时，山二还在潜意识中以为山一是被方宗重伤，所以才有了眼前一幕。
他不知道山一在今日之前并没有把云絮流风掌传授给方宗。
他只知道山一有一门不传之秘因为十几年前的暗伤再也无法施展，它的名字就如眼前这怪异的轻风般，名为：云絮流风。
即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裘雨芳，当她面对明显实力高于自己的存在时，也不会轻举妄动。
她一边轻咬着唇，一边把手按在了腰间。
如果对方朝他们突然发难，哪怕自己没有实力与他对抗，凭借雨芳剑的强度定然也能够挡上一挡！
她直直盯着身前，破天荒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甚至都没有去想肖云锋，没有去想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才不会多受这么多苦，更不会多遇到这么多危险。
因为眼前的威胁已经不允许她在想其他的事。
此时的她，整个脑海里除了小心，就只剩下“想活”二字。
“到头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嬴悦……吗？”
无数利刃中，方宗低声轻喃着，身体四周的气息依旧狂暴无序。
山二听不清方宗在说什么，耳边除了石砖崩裂的声音，就只有碎石弹射在地的凌乱响声。
眼看着山一在方宗怀中一动不动，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担心。
他隔着数丈之外，用内劲喊道：“方宗，你别乱来！”
“山一是你师父，是把你辛辛苦苦当自家孩子拉扯大的师父，你就算不念及旧情，也不能对他痛下杀手，这是大逆不道，是江湖大忌！”
一句话说完，眼前瞬时便有风刃闪过将他的长眉削去一半！
方宗扭头朝他看去，一脸恨恨道：“他不说，你也不说，你不是一直都很敢说敢做吗，为何一直瞒着我？”
闻言，山二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山一已经与他说出了真相。
想不到山一竟然会在这么多年后鼓起勇气与方宗解释这些。
可眼前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一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与他说这些？
心里百般疑惑着，山二面色为难地解释道：“你是山一的徒弟，山一是你的师父，这是你们师徒间的事，我怎么好插手？”
听他这般解释，方宗接连冷笑数声显然对此并不满意。
他从地上站起，将山一横抱在怀，目的很明确，是要走进城主府里。
山二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想再做阻拦。
眼前又是一道风刃闪过，将他另外一边的眉毛也瞬时削去一半。
耳边有方宗在与他冷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旁观，就一直旁观好了。”
山二听出方宗语气中的悲凉，似是心灰意冷般对世间都再也没了期望。
哪怕上一刻才刚刚被方宗警告过，依旧不怕死的上前一步道：“方宗，你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可以慢慢说。”
“你先把山一放下，让我给他看看，不然再耽搁下去，他……”
山二话还没说完，方宗缓缓前行的步伐突然一顿：“不用劳烦了，师父他已经走了。”
“什么！”山二瞪大了眼，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裘雨芳、王一仙同样倍感震惊，没想到不久前还一起吃饭、闲谈的山一竟然会……
山二不敢相信，同时也不愿相信。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又被数道势头更猛的风刃逼退。
脸上焦急万分的沉声叫着方宗的名字，却不管他怎么叫，都不能再让他滞留。
“现在怎么办。”
裘雨芳有些不知所措的，显然没想到自己风急火燎的赶来，竟然只迎上这么一个结局。
明明白日里两人还在偷偷聊着天，他还说要陪自己一起去找嬴悦。
怎么突然……
突然就……走了？
滑稽风趣的见面，回味无穷的美食。
山一不仅在闲暇时刻是个令人深感有趣的小老头，他在陪同自己研习武艺时，也是个十分严谨、老道的强劲高人。
相处的一幕一幕在裘雨芳脑海里不断闪现。
她难过，同时还有些自责。
她总感觉山一来这里不是为了方宗，而是为了自己，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山二久久怔在原地，连裘雨芳与自己问话也浑然不觉。
他与山一相处了二十多年，远比裘雨芳与他相处的时间多的多，两人虽然平时也会互相数落两句，偶尔还吵吵架……
但大家都是常年处在同一屋檐下的百山门门人，早已把对方当做亲人般重要，也早已把自己与他吵吵闹闹的平常当做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后一个不经意间……
他就这么走了？
几个时辰而已，竟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可是一名武客，一名平时多笑笑，偶尔再修炼修炼都能轻易活过百岁的武客。
结果他……
竟然就这么走了？
一边是多愁善感的女人，一边是日积月累的情深。
王一仙作为一名只有气定期实力的武客，因为实力太弱被二人护在身后，也因为他站在二人身后，可以把两人的反应同时尽收眼底。
暗自摇了摇头，又暗自叹了口气。
哪怕他并不像二人那般在意这段萍水相逢的情谊，当这一刻突然到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结局确实会把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