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中有好几个海边浴场。
此时已经过了初秋，加上天已经黑了，因此海边只有寥寥几人。
郑凡将车停下后，却发现郁词已经睡着了。
原本还想叫醒他的，但手在伸出后，她还是慢慢收了回来，然后，安静的坐在旁边。
郁词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睡着。
他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过着另一样的人生。
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郁寒在，时渺也在。
而他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也有了自己的家。
梦中的自己甚至都已经走入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家中。
他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也见到了那个在厨房中忙碌的人。
她的背影，很熟悉。
循着这种感觉，郁词慢慢走了过去。
大概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那人也慢慢转过来。
但郁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他已经醒了。
车窗外是黑漆漆的大海，耳边是低沉的交响乐声。
郁词在缓了好一会儿后才算回过神，也转头看向了她。
郑凡正在低头回复着客户消息，耳边有碎发落下来，屏幕亮度已经调到最低，但在车厢中依旧明显。
郁词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想起了自己梦中的那道身影。
但郑凡很快转过头。
大概没有想到郁词真的醒了，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盯着自己看，郑凡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说道，「你醒了？」
「嗯。」
「所以你来这里……」
「下去走走吧。」
话说着，郁词也开门下车。
郑凡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而且这个时间点她回去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毕竟明天她还要上班。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拒绝郁词的话。
她没有选择跟他并排，而是踩着他的脚印，跟在了距离他两步外的地方。
但几步过后，郁词却是停下了脚步，也转头看向她。
郑凡犹豫了一下，这才迈开脚，站在了他的身侧。
「你冷吗？」郁词突然问她。
郑凡立即摇头，「还行。」
郁词也没有再说什么。
郑凡看见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海面上，眸色平静，但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
「你好像很喜欢看海。」郑凡突然说道。
郁词一顿，然后摇头，「不喜欢。」
「嗯？那为什么……」
「那一年，我在海边杀了第一个人。」
他这句话出来，郑凡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那时我已经加入了帮会，做过的肮脏事其实一点也不少了，但那是第一次，一个人在我的手下，断了气。」
「后来，我让人把他丢入了海里。」
那天晚上，因为他「冷静」「出色」的表现，慕念对他很满意。
但她不知道，郁词的手其实一直都在轻轻颤抖着。
回去后，更是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甚至到了现在，每次站在海边，郁词都会有一种仿佛那个人在看着自己的感觉。
上次他跟时渺来到海边，他也跟她提起了一点关于自己从前的事。
但他跟时渺说的仅仅是一些皮毛而已。
因为他怕时渺听到后会害怕、会痛苦。
而这些事，郁词原本也想烂在自己肚子里算了。
但刚才，在听见郑凡跟陈友说起她的过去时，郁词突然也想告诉她，他的过去。
——他其实比她更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