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尧叹了口气，心疼的拉过梁沐晴的手，“姐，如果你在银行不开心，你可以……”
“胡说，我开心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了？”
梁沐晴笑着拍了一下他握住她的手，打断他的话，目光看向了远处，“小弟，姐姐四十了，假定我命长一点，也走过一半人生的路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坚守信念的能力和勇气，生活给予人们更多的，是妥协和放弃。每个人都想拥有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人生，可我到了现在，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回头看他，握紧了他的手，认真的说出接下来的话，“我渐渐开始明白，真正的璀璨，大概就是把无奈接受的生活，尽可能的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吧，人生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地是幸运，可人生，能在半路改道之后还能走到目的地，那就是最大的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破局的勇气，所以，你也把你无奈接受的人生，尽量的过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吧。”
月光下，光影里，梁沐晴的双眸闪烁着温柔的光，那是过去的她不曾有的，那是无奈接受的生活蹉跎掉的锐气，是无力改变之后寻到的另一个平衡，是无数次说服自己接受的催眠。
梁兴尧心里涌上悲哀，却也涌上了庆幸，人生的路，谁又能说得清，究竟是安稳更好，还是肆意更好呢？
至少姐姐她现在还能够拥有安稳，哪怕这份安稳，其实不是她想要的。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会像小时候一样，向你学习的。”
梁沐晴也笑起来，又想到了公司的事，“周景和的事，你也不用过多揣测，有的问题，或许你不是解决的人，但总有人能解决，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梁兴尧这么答，可心里依旧还是有气无力，他依旧还是想把爸爸未完成的事坚持下去，他回头看梁沐晴，“不过你刚才说‘受人控制’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胡乱猜的。”
“猜什么了？”
梁沐晴回头，“我问你，这两年，你那么执拗的想要把社区商超做成，都做过什么事？”
“更改项目设定，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修改计划书，核算了无数次成本，还有……哪怕自掏腰包承担亏损，也让公司能正常运转下去。”
梁兴尧据实已告，梁沐晴挑眉点头，“那不就对啦，我再问你，你这样的行为，在股东会眼里是什么？”
梁兴尧微愣，梁沐晴拍了一下他的手，“那就是经营不善还不愿做出改变，常年亏损，人家能容你？小弟，股东会，人家是来赚钱的，要不是有那张决议书，你早没了！”
梁兴尧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我不是……”
“所以咯，你再想想周景和的目的，你这么做，不是正合他心意吗？”
梁兴尧定定的看着姐姐，梁沐晴笑着戳了他的头一下，“打小那么机灵的人，那么简单的事，就想不明白？刚过易折，太执拗啊，脑子都没了！”
梁兴尧无奈的笑着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说完了公司的事，梁沐晴笑笑的看着梁兴尧，“自打离婚之后，你也没跟小贞联系啊？”
梁兴尧皱眉看她，“都离婚了，又没有孩子，联系什么啊？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梁沐晴摇头，“我就是看着你没人照顾啊，怪可怜的，你身边要是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那么简单的道理，你会想不明白吗？说到底，还不是人到中年，太孤独了，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了。”
“……我才三十三，姐，你这话讲得有点难听了。”
“那不是马上中年了？”
“……”
梁沐晴笑出声来，拿过桌上的杯子碰了碰他的，梁兴尧也拿起杯子，喝掉了杯中的酒，困在心中许久的郁结，稍稍缓和了些。
随意的话别了一众亲戚，在妈妈的挽留和叮咛声中，梁兴尧离开了梁家老宅，驱车回家的路上，手机响起提示音，他看了一眼，是尤晋鹏给他发了封邮件，等红灯的时间，他打开邮件看了看，见是一份项目策划书，他也没打开，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项目书现在对他来说没有用，因为不管报什么项目书到总部，周景和都会否的。
那天开会，周景和迫于股东在场，不好当场就否他，可现在，不管他发什么计划，周景和都一定会否的，周景和拿走了他的人事权和财政权，这两年他自掏腰包补贴公司，个人账户也没有多少余粮，周景和只要一直否，总部不分拨运营资金，他就动不起来，公司自然也撑不下去。
听完姐姐的话，他越发觉得周景和是有备而来，不让他死是不会休的了。
比起项目书，他更需要一个可以先动起来的办法，他开着车，不时回头看一眼手机，他不回复信息，尤晋鹏的电话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果然，不多时手机就响起来，他在中控台上接起，“喂。”
“我给你发的项目计划书你看了？”
“没看。”
“你看啊！”
“我看什么啊，没有用！不管怎么报，周景和都一定会否的！”
尤晋鹏沉默了一瞬，“你先看，看完我跟你说。”
“……那你现在跟我说吧，我开车呢。”
“我今天去找我们仓管要配料表，你猜怎么着？直接聊出一个新的商业模式，就问你牛不牛？！”
“嗯。”
梁兴尧悻悻的哼着，也没怎么仔细听，尤晋鹏“喂”了一声，“你倒是认真点啊！”
“我……唉，不是我不认真，是……现在我们不管报什么项目书到总部，都会被否的！”
“为什么？！我们不做社区商超也不行？！他忌讳的不就是社区商超投资大收效慢吗？我们不做了还不行？！”
梁兴尧摇头叹气，“不是，兄弟，不是社区商超，是我们不管做什么都不行。”
“凭什么？！”
“凭……唉，一时半会儿讲不清，而且我也不确定，总之……或者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提一份到总部，看他批不批！”
梁兴尧说话模棱两可，尤晋鹏听不懂，“你搞什么，有话你直说，公司现在都什么样了，你不着急啊？！老梁，这可是你爸爸……”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提醒我了！”
梁兴尧稍显烦躁的把车停在一边，重重的叹了口气，尤晋鹏听见了他着急的刹车声，也听见了他叹气，在电话里默不作声，梁兴尧的手敲着方向盘，仔细的把所有事在脑子里捋了捋，许久之后才开口，“你说给我听，什么商业模式？”
“即食快消熟食，不和大商超合作，和便利店合作，我们给便利店配米饭和微波炉。”
梁兴尧敲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什么玩意儿？”
“你买了我的熟食，我帮你加热，给你配米饭，我问你，你买不买？”
梁兴尧惊讶了一瞬，这是什么野路子，哪有给人便利店配米饭的？！
“我跟你说这个人有多牛，她竟然连成本都核算好了，我看过，不算特别精准，可也大差不差，你点开项目书看一眼。”
梁兴尧点开邮件，看傻了眼，重新拿起手机，“这个人是仓管？”
“啊。”
“叫什么名字啊？男的女的？”
“女的，叫楚云。”
“楚……云？”
“嗯，楚河的楚，云彩的云。”
梁兴尧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