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精致的鞋面上绣有些他从未见过的花朵。
一瓣一瓣的连那花蕊都像真的一样……
齐宣明按在地上的手指微动，有种去触摸这精致鞋子的冲动。
但是很快就清醒了起来。
他把头再次降低，像是要低到土里，只求着对方能够饶过他。
他不想再挨打了。
“求求您……绕了我吧……”他低低的说着。
声音满是惶恐，却也带着几分的软糯。
吐字不是很清晰，但是却让人心生怜悯。
小小的身子抖动着，像只可怜的兔子。
“抬起头来……”
小小的身子大幅度的一抖，然后头压得更低了。
“奴……奴不敢……”他轻声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的哭腔。
面前鞋子的主人像是没了耐性，将手中的铠甲再次往桌子上一扔，蹲下来强硬的把他的头抬起来。
齐宣明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在对方的眼中他没有看到其他人眼中那种厌恶……
孙公公说过，像他这种人，就该是在这泥里的。
不要出来碍着这些贵人的眼！
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一直就知道，自己与那些身着亮丽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才是人……
而他只是个冻猫儿，低贱到土里的。
可是实在是饿极了……
他不想去孙公公那里了……
孙公公说想要吃的，就得有所付出。
可是他实在是不想要在去孙公公那里换食物了。
好疼啊……
孙公公弄的他好疼啊……
皇宫那么大，总会有几个房间没有那么的人的……
于是他在饿了几天肚子之后，偷偷的摸到了这里。
这里的食物很好吃，也没有多少人。
只需要在那些宫女姐姐的交换的时期偷偷的摸进来。
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上好吃的东西。
还不是在孙公公那里的带着馊臭味的食物。
只是这次，他没能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及时离开……
反而被困在这房间里了。
甚至还在自己出来的时候被发现了。
他现在怕极了。
他甚至可以预想到自己之后的命运会是多么的惨。
曾今他仅仅是帮着一个小公主拾起了对方遗漏下的手绢，都被打得掉了半条命。
如果不是他命大，他怕是在那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就死去了。
从那以后。
他就明白了。
那些身着漂亮衣服的贵人，不是他可以触碰的。
哪怕仅仅是一个手绢，这也是染指、是玷污……
孙公公说的对，他这种贱命，是小心翼翼着，才能够活下去……
他这么肮脏不堪的人，怎么能够去触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呢……
哪怕是短暂的、一瞬间的都是不可以的。
“嘛，小脸好脏呀……”
面前的人很漂亮。
虽然头上没有那一日见到的小公主的饰品多，但是在他的眼里面前的小姐姐真的很漂亮。
那只白皙的手指，丝毫不顾他下巴上的肮脏。
就这么极为坦然的触碰着他。
强硬的让他抬起头，注视着对方。
哪怕对方在说着好脏呀，也没有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指。
下意识的，他的脸有些红了。
这是一种深植于他身上的自卑。
面前的人衣裳华贵，别的不说。
单单是对方那白嫩的有些晃眼的手指便让他下意识的向着自己的身后藏起了那双似树皮般的手。
所以说……
对方是在嫌弃他的肮脏么……
所以下一步，对方就要打他了么……
眼睛略略的黯淡下来，身体也下意识的处于一种防备的阶段。
却不成想，面前的人颇为惊喜的叫了一声：“你眼睛好漂亮呀……”
眼睛？他的眼睛？
齐宣明茫然的眨眨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
周月盯着这个小脸乌漆嘛黑，只有一双眸子还能够看的下去的孩子。
眼睛是真的漂亮。
不是那种纯粹黑色，而是一种碧色。
是一种从黑色眸子中淡淡的透出的碧色。
不是很明显，但是猛然间看到却是极为的惊艳。
面前的女孩子紧紧的盯着他的脸。
使得齐宣明脸涨红了。
只是脸上太黑，倒是也看不出红来。
周月撒开手。
齐宣明怔忪了一下，但是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以一副极为卑微的模样，面对着对方。
周月也一屁股坐下了。
两人年纪都不大。
此时齐宣明跪着，周月盘着腿没什么形象的坐着。
在脑袋的高度上来说，两人是差不多高的。
周月伸出手，往面前呆愣的小孩子的脑门上一戳。
对方就愣愣的顺着力道摔倒了。
然后爬起来捂着脑门，欲哭不哭的模样。
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却又莫名的可爱。
周月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门外的宫女已经开始呼唤了。
毕竟她在房间中换衣服用的时间也着实的长了些。
周月向着外边应了一声，安抚住对方想要走进来的心思。
冲着面前的小家伙道：“你叫什么？”
齐宣明怯怯的瑟缩了下：“奴，奴没有名字……”
周月伸手摸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我叫做蟾宫……”
“要不，你就叫朱曦吧……”
齐宣明懵懂的看着面前给他起名的女孩子。
“蟾宫为月，朱曦为日，怎么样？”周月笑眯眯道，“这名字好听不？”
“嗯……”齐宣明附和的点头。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
但是这个并不妨碍他赞同面前小姐姐的话。
小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那么简称小猪儿怎么样？”周月起身，冲着对方摆手，“小猪儿，我去把对方带走，你就趁机溜走吧。”
齐宣明愣愣的看着周月离开。
连带着门外的宫女给一起带走。
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齐宣明抿抿嘴，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果然如同刚刚的小姐姐说的那样，门外没有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施以善意……
他傻乎乎的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额头上好像还有对方刚刚触感存在。
傻兮兮露出笑容，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只一双眸子格外的明亮。
小家伙向着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
“你叫蟾宫，我叫朱曦……”
“你叫蟾宫……”
“我叫朱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