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远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叫“我会拥有堕神的神骸”？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雷霆在半空中炸响着降临！
索尔几乎是瞬间来到了秦尚远面前，空气中还纷扬着电屑！
他双目圆睁，高举举起手中的妙尔尼尔召唤雷电！
雷电从云端击穿空气，雷神之锤咆哮着就要砸下，秦尚远脚下猛地一蹬，瞬间飞出了索尔的攻击半径！
轰——！！！
击空的瞬间，索尔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耀眼的电光！
电屑喷薄而出，索尔消失的身形再次就着雷霆在秦尚远面前凝出！
随之而来的还有高举的雷神之锤！
“这么快！”
秦尚远依靠着堕神躯的极高机动性猛地后撤，突破音障的瞬间在空中炸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可那道雷电宛如一只迅猛危险的毒蛇，在空中闪灭着追逐秦尚远早已经模糊的身影，极难摆脱！
【看样子躲也躲不掉了，上家伙！】
刺啦——！！！
随着闪电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爆开，恶魔手中凭空展开了一座炼金矩阵！
节流器装甲上的炼金金属不断熔解再生，朝着那座炼金矩阵灌注！
“铮”的一声！
崎岖的流火银枪在秦尚远手中凝聚成型！
它的外形太过简陋，看起来就像是从某棵枯萎的大树上随意折下来的一根枯枝。
可它此刻正在主人的手中咆哮着，枪身以极高的频率震动，枪身之中的流火来回穿梭逡巡，仿佛在笼前蓄势待发的猛虎！
破灭之枝，莱万汀！
叮——！！！
电光火石间，破灭之枝的枪尖猛地抵住了击砸而来的妙尔尼尔！
火花激荡，两件神兵的怒火在此刻更上一层，烈火与雷霆挣脱了各自主人的掌控，纠缠着朝高天之上咆哮而去！
“莱万汀也在你手上？”索尔空出的右手顺势捏住了秦尚远的喉咙。
他同样有着独属于魔神的庞大躯体，甚至过于魁梧，看起来比贝丹或者耶梦加得的人形还要高出两三米。
仅仅只有两米之高的秦尚远，此刻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弱小的野鸡。
“莱万汀是那个侏儒的武器，”索尔眼中雷光四溅，他一呼一吸间都带着霹雳狂雷，“你把他杀了？”
秦尚远没有回答，面甲层层叠叠地打开，露出一张狰狞丑陋的怪物面庞，只有被角质遮盖的眉眼依稀能够看出一个少年的英气。
他流淌着猩红的眸子闪了闪，面对索尔的逼问，秦尚远只是往天上看了一眼。
索尔眼中先是流露出一丝不解，但很快，他察觉到了背后的某个东西！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天际！
空气开始嗡嗡震动，暗红色的巨大阴影从天而降，似乎要将整片天空的光芒都盖住！
索尔眉头轻皱，他一把扔开秦尚远，回头以单臂扛住了飞袭而来的龙爪！
“罗亚龙......”
索尔毫无防备，短时间内只能任由这头红色的罗亚巨龙将他拉扯着飞向高空！
云端的雷电嘶吼着试图击穿这头红龙的身躯，可是实质的能量即使再怎样磅礴，也无法真正伤害这头由灵质构建的生物。
但随着一道道的雷电贯穿龙躯，莎隆拉梅尔实质般的躯体也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炼金术中有将魔灵分解为以太的方法——雷电。
雷电和火焰一样，都是炼金术中用于“分解”的手段。
只不过相对于火焰来说，人类炼金术师很难保存雷电，因此火焰就成了炼金术师们最为专精的技术，也因而开发出了各种类型的“火。”
但雷电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就像是电解水的过程一样，雷电会将这些凝成实质的魔灵还原成以太和一些其他的特性，从而解构由魔灵构筑的一切形态。
“比起你们的先祖尼德霍格......你就太弱小了！”
索尔眼中雷光暴涨，下一秒，无数雷霆在他身前嘶吼着汇聚！
足以毁灭一座黄石公园的雷电猛地灌注进这头红龙虚幻的躯体内，瞬间将凝聚的魔灵分解为以太，飘散地无影无踪！
雷神索尔重获自由，他在空中调整姿态，宛如一颗炮弹朝着地面电射而去！
离地百米的半空，索尔骤然停住了。
空气中的雷电连续不断地电离，具现出他魁梧的身躯。
“消失了？”
索尔四下环顾，与此同时，身边的雷光再度暴涨！
空气中，雷电分出无数枝桠，无死角地朝着四周蔓延，仿佛某种虚幻而危险的触手。
索尔是雷神，是未曾被记载于恶灵石板上的雷之恶魔。
所以雷电即是他最忠诚的眷属和仆从，为他带来这片空间中的一切信息。
他拥有与人类相似的一切情感，照白银之庭的标准，整座阿斯加德神域也都位于“下层”，所以他也理应被划分为“恶魔”。
只是他身为阿斯神族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的名字被冠以“恶魔”之名流传于灰海。
天地静默。
索尔身边，如同某种触手一般舒展的无数雷电在一瞬间收拢，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雷绽的花在一息之间含苞！
瞳孔瞬间收拢，索尔猛地转身，挥出包裹着雷霆的重拳！
几乎灌注全力的一拳砸在了一道暗金色的屏障之上！
咔嚓——
高级炼金阵应声碎裂，闪现在索尔身后的秦尚远在矩阵碎裂的瞬间，顺势使出了咏春中的“耕手”！
格挡开雷神这一拳的代价，是整条右手臂被雷光吞噬、折断！
但堕神躯根本不会在意这样的损伤，几乎是同一时间，左手冲拳猛地砸出！
耕手冲拳是咏春拳中常用的练习套路。
扎稳马步，耕手、冲拳、耕手、冲拳、耕手、冲拳......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动作，当初那个少女却拉着他练习了整整一周。
当时的秦尚远只是觉得，人类的格斗招数在恶魔横行的世界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不理解为什么苏柏非要拉着他学咏春。
可后来他才明白，其实苏柏根本就没有想要他去对抗什么所谓的恶魔。
她只是希望，当自己某天不在这个男孩身边时，他能有手段好好保护自己。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秦尚远一起拉入这个泥潭。
这种无尽黑暗的世界，她一个人待着就好。
里斯本说前面无数次轮回中，苏柏都将他排除在这条时间线之外......
想来在这一次的轮回中，苏柏也应该打算着什么时候带着他，逃离这个扯淡的世界吧？
只不过这一次，秦尚远主动选择了不再逃避。
只不过这一次，“命运窃贼”自己的命运终于不堪重负，走到了尽头。
再后来，经验不再菜鸟的秦尚远也逐渐明白了，咏春能不能揍恶魔，其实主要取决于用这套拳法的是不是人。
人类与恶魔之间互搏，咏春当然是无效的。
但恶魔与恶魔之间......会有奇效！
混着极端高温、熔化了装甲的咏春冲拳猛地锤击在索尔裸露的胸膛！
轰！
秦尚远的拳头径直在这位雷神的身躯上轰出了一道巨大而骇人的伤疤！
沾染血肉的骨头与嘭嘭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索尔的心脏极其巨大，宛如一台巨大的水泵。
无数金色的脉搏在心脏表面游走，血管之中也透着金色，就像是一台精密而富有生机的生物机械！
秦尚远收回拳头的瞬息，猩红的目光再次与索尔对上。
这道骇人的伤口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让他更加地愤怒！
索尔回击给他的，是同样沉重的一拳！
嘭——！！！
一声巨响，两人纷纷砸落在了蛇脊深处。
哐当——！
与此同时，破灭之枝和妙尔尼尔也从天而降，滚落在战场上。
破灭之枝斜斜地插在秦尚远身边，枪身之中的流火黯淡。
妙尔尼尔回到了索尔手中，这位魁梧的神明从地上缓缓站起身，雷电如同织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补着他被秦尚远击穿的身体。
而秦尚远这边也在迅速地恢复着。
“果然......伪造的还是......没关系。”秦尚远安抚着破灭之枝，这支伪造的神兵在他手中被分解为液态，回到装甲之上。
他正要起身，却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索尔摁在地上：
这位神明咆哮：“中庭人！我问你！堕神躯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秦尚远顿时怒从心头起，反唇相讥地怒吼：“我特么的还想知道呢！堕神躯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啊？
“啊不！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我会为什么会从堕神躯中诞生出来？”
这一问，却让索尔愣了下来。
意识之海中，秦尚远神色黯然地低下头。
星海里巨鲸游曳，镜子般的水面无声映照出那张也说得上是“漂亮”、“俊俏”的少年面容。
无论是秦尚远、秦翟、秦厌，又或者是更早之前的存在，都是这张脸。
堕神躯在灰海的化身，几千年来都是同一张脸。
他们是堕神躯育化而出的同一个灵魂，是在无数次轮回里衍生出的不同人格。
这是秦尚远在秦厌，又或者是秦翟不算漫长，但记忆深刻的人生之中幡然领悟的真相。
不是他们拥有堕神躯，却是他们......正因这尊神躯而生。
这就好比是人身上长了肿瘤——
堕神躯是人，秦尚远是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