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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兮若这一次的病情犹如狂风暴雨般严重,光是抢救就差不多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凯桥和安安在医院走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地等待着。

就在这个时候,安雅突然拨通了安安的电话。电话铃声响起,安安缓缓地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安安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安安姐,你在哪里啊?”安雅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安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兮若姐去哪儿了?我去她家给她送吃的,结果发现她好像不在家……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安雅的语速很快,透露出她的着急。

安安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们……我们在医院呢……”

然而,安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安安此刻情绪的低落,她继续追问:“是谁病了吗?”

安安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伴随着哭声说道:“兮若……她……她在抢救……”

“什么?”安雅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安安姐,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啊,你是认真的吗?”

安安抽泣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安雅,我真的没有力气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安雅的心头一紧,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问道:“你们在哪个医院?”

安安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哽咽着回答道:“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好的,我这就过去!”安雅挂断电话,心急如焚地赶往医院。挂了电话之后安雅便马不停蹄的朝着医院赶去。

路上,安雅心急如焚地给阿潇打了个电话,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老板,兮若姐在医院里抢救……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阿潇被这通电话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问道:“啊?什么?谁在医院里?”

安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再次重复道:“安安姐说兮若姐在医院里抢救……”

阿潇的瞌睡瞬间被吓醒了,他猛地坐起身来,焦急地问道:“在哪个医院?”

“在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安雅连忙回答道。

阿潇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挂断电话后,阿潇像被点燃的火箭一样,迅速从床上弹起。他只用了两分钟时间完成洗漱,然后急匆匆地冲出家门,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

当安雅赶到医院楼下时,阿潇的车也刚好停在路边。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同奔向导医台。

在导医台,他们焦急地询问了一下抢救室的位置,得到答案后,便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狂奔而去……

然而,当他们赶到抢救室门口时,却看到许兮若正被医护人员从里面推出来,准备送往IcU。

阿潇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快步上前,紧紧盯着安安,急切地问道:“什么情况?”

安安的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神来,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药吃太多,抢救过来了,可是没脱离生命危险……”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无形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医院走廊的每一寸空气。阿潇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被他强行按捺下去。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感成了此刻唯一的锚点,让他不至于被汹涌的疑问和恐慌吞噬。终于,他喉结滚动,艰难地挤出声音,沙哑地问向面前的安安:“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安的眼眶依旧泛红,泪痕未干,她嘴唇翕动,刚想开口——

“阿潇哥哥!”一旁的凯桥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安安前面。他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谨慎,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看,这里人来人往,说话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先去问问兮若的具体情况?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恳切地扫过阿潇紧绷的脸庞,“我们挪个地方,去医院外面找个安静的小馆子,点些吃的垫垫肚子,再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大家也都累了。”

凯桥的话如同一滴冷水,瞬间浇醒了阿潇混沌的思绪。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几乎要失控的质问,若在这弥漫着病痛与脆弱的走廊里爆发出来,尖利的声音恐怕会像碎玻璃一样划破宁静,惊扰到其他病房里需要休息的病人。他紧抿着唇,下颌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那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

安安默默地跟着主治医生走向了那扇半掩着的、仿佛藏着沉重秘密的办公室门。门内低沉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如同蚊蚋低鸣。许久,门才再次打开,安安拖着脚步走出来,脸色比进去时更加灰败,眼神空洞,仿佛医生那番冗长而冰冷的“注意事项”话语,已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一个疲惫不堪的躯壳。

四个人——阿潇面色沉郁,安安失魂落魄,凯桥忧心忡忡,还有另一个沉默的同伴——一同走出了医院压抑的穹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扑面而来,与医院的死寂形成刺眼对比。他们步履沉重,在医院附近一条略显陈旧的小巷里,寻了家灯火昏黄、门面油腻的小吃店。

店内狭窄,几张掉漆的方桌挤在一起。油腻腻的桌面仿佛诉说着无数过客的故事。他们围坐下来,各自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粉。氤氲的白色蒸汽袅袅上升,模糊了彼此凝重的面容,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碗里的粉条洁白柔韧,汤头浑浊地飘着几点油星和葱花,在这沉默而压抑的气氛里,安安终于开始低声讲述起许兮若近来遭遇的一切。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浸满了苦涩的汁液,缓慢地滴落在这方小小的、油腻的天地间。

阿潇沉默地听着,起初只是机械地挑起几根粉送入口中,食不知味。但随着安安的叙述深入,他握着一次性竹筷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那脆弱的竹筷在他掌中不堪重负地呻吟着。他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剧烈,仿佛有滚烫的熔岩在血脉里奔腾冲撞,烧灼着他的理智。当安安终于哽咽着说出那个名字——高槿之——以及他与另一个女人之间那些龌龊不堪的拉扯时,阿潇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铮”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砰!”他猛地将筷子拍在油腻的桌面上,那声响惊得邻桌食客纷纷侧目。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瞬间烧红了他的双眼,额角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愤怒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迸出压抑已久的咆哮:

“这个高槿之!简直是……简直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他怎么敢?!一边用花言巧语哄骗着兮若,一边和那个女人不清不楚、勾勾搭搭?!他把兮若当成什么了?!” 愤怒的声浪在小店里激荡,震得头顶那盏蒙尘的灯泡似乎都跟着晃了晃。那碗只吃了几口的粉,汤面早已冷却,凝结的油花如同此刻冻结在众人心头的寒意。

阿潇呆坐在油腻腻的小吃店里,心头早已汹涌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窗外阴沉的天空,云层沉重得仿佛要压垮整座城市,雨滴在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歪斜的痕迹,如同他心中混乱不堪的思绪。高槿之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和许兮若苍白如纸、紧闭双眼躺在病榻上的模样,在他脑中反复撕裂着他的神经。他紧握的拳头在桌下微微颤抖,指甲狠狠嵌入掌心,渗出的血丝混着店里浓重的油烟气息,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油腻的水泥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得邻桌几个食客投来诧异的目光。阿潇视若无睹,整个人像一枚离膛的炮弹,裹挟着门外涌进来的湿冷空气和满身无处发泄的狂暴,一头撞进了门外沉闷的雨幕之中。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却只如同火上浇油,让他体内那股灼烧的怒焰更加猛烈升腾。

雨点冰冷地砸在脸上,阿潇的脑海却只被一个名字占据——高槿之。他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燃烧的本能在湿滑的街道上奔跑,目的地异常清晰。终于,高槿之公寓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出现在眼前。阿潇没有丝毫犹豫,积蓄已久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力量瞬间爆发,拳头带着风声和积压的绝望,狠狠砸在冰冷的门板上!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更沉闷、更疯狂,拳头撞在金属上的钝响在楼道里反复回荡,仿佛凶兽的咆哮,也像他胸腔里那颗因愤怒而濒临炸裂的心脏在擂鼓。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终于猛地向内弹开。

门内,高槿之脸上惊愕与困惑的表情瞬间凝固——那表情在阿潇眼里,虚伪得如同精心涂抹的油彩。未等对方吐出一个字,阿潇裹着雨水和寒气的拳头已经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铁锤般砸在了高槿之的鼻梁上!那是一种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伴随着高槿之短促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像一袋沉重的沙包,猛地向后倒去,撞在玄关的鞋柜上,瓶瓶罐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碎片四溅。

阿潇眼中再无理智,只有一片烧灼的赤红。他一步踏进屋内,沉重的拳头如同密集的冰雹,夹杂着压抑太久的嘶吼,毫不留情地落在高槿之身上、脸上。每一拳下去,都仿佛要砸穿这虚伪的躯壳,为病床上无声无息的那抹苍白讨回一点血色的公道!高槿之起初还能发出模糊的呻吟和徒劳的格挡,很快便只剩下蜷缩在地毯上的本能抽搐,血污迅速在他昂贵的衬衫上晕染开刺目的图案。

“她呢?那个女人呢?!她现在在哪儿?啊?!”阿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揪着高槿之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又重重掼下。高槿之口中涌出血沫,眼神涣散,只有断断续续的微弱气音:“家……她家……带孩子……”

“带孩子”这三个本应温暖现在却冰冷的字眼,像三根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阿潇狂怒的盔甲。他高举的拳头停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僵立当场。方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骤然熄灭,只剩下冰冷的恐惧,顺着被雨水浸透的脊背蛇一样蜿蜒爬升。他低头看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的高槿之,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沾着血丝和碎玻璃的拳头,一股巨大的空虚和寒意猛地攫住了他。

门外,邻居惊恐的议论声、手机报警的按键音已经尖锐地响起,如同潮水般涌来。阿潇猛地惊醒,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狼藉的人形,猛地转身,再次冲进了门外无边的雨幕里。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复仇,而是那三个字母所指向的、未知的深渊——恐惧第一次如此沉重地压过了愤怒,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心上。

而此刻,在市中心医院那弥漫着消毒水刺鼻气味的IcU区域,许兮若母亲刚刚赶到。她鬓角凌乱,还沾着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安安在电话里焦急的声音,早已将女儿意外住院的消息化作惊雷,劈开了她原本平静的世界。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跟着护士穿过长长的、灯光惨白的走廊,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终于,在走廊尽头,护士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停下脚步,无言地指了指里面。许母颤抖着向前,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扶手,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不会倒下的东西。她急切地将脸贴近那层透明的、隔绝生死的屏障。

目光穿透玻璃的刹那,许母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在那片被幽蓝色监护仪光芒笼罩的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女儿许兮若吗?那个曾经鲜活明媚、会笑着扑进她怀里的女儿?此刻,那具瘦小的身体几乎被无数粗细不一的透明管线所淹没、所捆绑,像落入无形蛛网的脆弱飞蛾。那些管子蜿蜒着,另一端连接着冰冷沉默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意义不明的数字和线条,发出单调、催命般的“嘀——嘀——”声,如同电子设备无休无止的哀鸣。

女儿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被遗忘在寒冬里的薄纸,嘴唇是干枯的淡紫色。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在呼吸机规律而粗暴的推动下,才证明着生命微弱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许母的视线瞬间被汹涌的泪水彻底模糊,滚烫的液体决堤般冲出眼眶,顺着她同样苍白冰冷的脸颊疯狂滑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颤抖的指尖徒劳地想要触摸玻璃另一面女儿冰凉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将女儿从那片仪器的森林里拽出来。冰冷的玻璃无情地阻隔着她的指尖,那份渴望传递的体温被彻底反射回来,只剩下掌心一片绝望的寒凉。

“兮若……我的孩子……”一声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母亲心被碾碎的血腥味,却微弱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那透明的墙壁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支柱,支撑着她不至于像被抽掉骨头般瘫软下去。隔着这一层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屏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仪器的包围中孤独地漂浮,像一个被现代医学困住的苍白标本。每一次呼吸机强制的送气,都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撕扯她身为母亲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凝视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医生没有看许母,目光同样凝重地投向玻璃内的病床,声音低沉而专业,每一个字却都像冰锥凿在许母的听觉上:“深度昏迷,自主呼吸微弱。脑部ct显示有弥漫性损伤,生命体征极不稳定。”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用词,但那结论终究无法软化,“接下来的72小时,是关键中的关键,是生与死拉锯的战场。”

“72小时……”许母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时限,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进自己的骨头里。医生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真切了,那可怕的、倒计时般的滴答声仿佛直接在她颅内轰鸣起来,每一下都敲打在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她再次将额头抵上冰冷的玻璃,试图从那片仪器的丛林和微弱起伏的胸膛上,寻找一丝能对抗这绝望宣判的迹象。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晕染成一片模糊而冷漠的光海,映在IcU的玻璃上,与室内幽蓝的监护仪光芒奇异地重叠、交融,将病床上女儿孤独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非人间的、诡异的色彩里。

玻璃上,映出许母自己苍白扭曲的倒影,与病床上无声无息的女儿,在冰冷的光线中构成一幅残酷的对称。母亲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在光洁的玻璃表面留下蜿蜒的水痕,如同绝望本身在无声地蜿蜒爬行——这隔开生与死的透明屏障,映照出两个濒临破碎的世界,泪水滑过的痕迹,是生命在深渊边缘最无力的铭刻。

IcU里仪器的幽光依旧在无声闪烁,将许兮若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如同沉睡在电子河流中的一尊易碎瓷器。许母贴在玻璃上的手掌,早已被那份刺骨的寒意浸透,却固执地不肯移开半分,仿佛这微弱的接触是她与女儿之间仅存的、岌岌可危的脐带。窗外,雨势似乎永无止歇,城市的万千灯火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染成一片片迷离而冰冷的光斑,与病房内那些代表生命数据的、不断跳跃变幻的幽蓝与惨绿的光点交织缠绕,共同织就了一张巨大而沉默的网——将希望与绝望同时笼罩其中,悬而未决,静待时间那冰冷无情的审判之锤最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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