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意思是，这次的尸潮，极有可能是你们救出来的那群幸存者所为？”
经过众人解释，柳盛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那个叫林东的幸存者如此仇恨，也知道了害自己一行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
“不是极有可能，是肯定。”
吴祁隆咬牙说道，愤怒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疑惑：“只是有两件事我始终想不通，派去人员调查武装部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领头之外，就剩下几个骨干和那几个行动队员了。行动队队员没有泄密的动机，其他骨干更是没有。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动手，摆明是知道了什么。而且，刘志远是他们的老乡，他们为何要杀死他？”
“刘志远也是骨干，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邢瀚思索了片刻，随即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吴祁隆摇了摇头，回答道：“这就是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这就解释得通了。”
邢瀚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其他骨干都去开会了，唯独刘志远没去。而且会一开完，就派了一队幸存者前去镇上。换做你是林东，你会怎么想？”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家伙，比我们想象得要棘手的多。”
“可是那群家伙引来尸潮之后，肯定都跑了，现在这世道，找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
李研信叹了口气，心中满是郁愤。
“未必。”
这时秦枫开口了：“你别忘了，青汶镇上可还有我们的人。”
“没错，林东他们引发尸潮，肯定没有精力清杀我们的人。只要找到他们，就能知道林东他们的踪迹了。”
吴祁隆点头，但他很快又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你们还记不记得，活尸集体渡河前的那声咆哮。”
此话一出，几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又有新的进化型活尸了，而且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这次出现的是一只能指挥其他活尸的进化型。
浩劫到来至现在，虽然遍地都是活尸，每天都有幸存者死去。但是只要动点脑子，幸存者的处境还不算太糟。
“呵呵，老天真的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柳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就如同他对刘伟咆哮的那句话，活尸要吃人，人类还要吃人。而现在，人类在不断自相残杀，活尸还在不停地进化。
他从未有一刻是这么的迷惘。纵使在浩劫到来时，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吃人的活尸，纵使求生路上，一个个同伴死去，他都觉得将来还是有希望的。可现实似乎是在不断地提醒着他，前方没有路了，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渊、地狱。
这次的沉默没能被打破，几人静坐了片刻后，就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各自的队伍当中。夜还很长，他们要做的事还很多。
小队再次集合，又从八个人变回了十个。
秦枫、杏儿、蔡庞、徐金钰、刘敏敏、林夏、嵇娗虹、上官薇薇、林清允。
看着面前这些遍体鳞伤的伙伴，邢瀚第一次觉得自己肩头的胆子是这么重。
在Y市加油站出发时，自己说会尽自己所能带领他们，话只有寥寥几个字，可做起来并不容易。
兜兜转转过去了一个半月，自己等人Y市的范围都还没走出，就已经遭遇了数次生死危机。
真的能抵达洲海吗？
他质问着自己。
曾经的信誓旦旦，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在动摇，一同动摇的还有人心。
刘伟事件后，他和柳盛交谈时出现了一次。这一次，下一次，终有一日会彻底分崩离析。就如同昨天的李村。
万般思绪，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叹。
这一次，他再无法开口许诺什么。或许等到解决了谷东镇，他们就要开始互相告别了。
夜色逐渐深沉，空地上篝火的噼里啪啦交织着鼾声、梦呓。
风在吹，树在摇，作响的叶片四处飞舞着，有的落入篝火，有的飞上浩瀚的星空，更多的是在黑暗中销声匿迹。
秦枫和邢瀚提着枪站在空地边缘，担任后半夜警戒任务。
在篝火的照映下，他们的影子在山林中不断扭动，似乎是在和那些扭曲的植被共舞着。
“老秦，你说，我像不像一个魔鬼？”
邢瀚抬起一只手，指着自己摇摆的影子说道：“这些基本都是与我们无关的人，可是为了返回洲海，我硬是把他们拽向了这条死路。”
“别墅区里，我选出了徐金钰他们。谷东镇前，我说动了柳盛。返回李村，我又拉拢周木凡和徐盛。”
他的声音很低，在风中显得含糊不清。
“晚上的时候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林东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我们的出现或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当时猜到了没有。但是那时候只有你说了出来，如果我能开口，或许现在并不是这样的局面，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知不知道，或许我当时知道的吧。我猜到了，却没讲，等着李村内乱，等着李村完蛋，等着他们只能和我们一起去对付谷东镇，好让我们顺利通过，让我们早点回家。对的，应该是这样的，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让……”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邢瀚了脸上，将他打倒在地，也打断了他愈发癫狂的话语。
“清醒了一点没有，没有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右手麻了半天了，正好你也帮我恢复下。”
站在他的身旁，秦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冰冷的目光中倒映着火焰。
“噗……”
躺在地上的邢瀚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却满是酸楚。
“我说，你怎么就和没事人一样呢？你看李川，他被我拖离房间时他崩溃了。”
“你看嵇娗虹，李宇泽的死让她崩溃了。你看徐盛，周木凡的死让他崩溃了。你看徐金钰，李奶奶从他背上被活尸拖走时，他崩溃了。你看刘敏敏，一根藤蔓把她卷到树上时她崩溃了。你看柳盛，救出的两个队员把他推入尸群时他崩溃了……”
“呵呵！也对！你早就崩溃过了。筱涵姐死的时候……”
“砰！”
又是一拳打在邢瀚的脸上。
邢瀚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并没有停下：“怎么？说到痛处了？笑死我了，整天说我想太多的人，心事比谁都重。”
“你继续打啊！别停，你也该发泄发泄了，就像上次冲到沼泽里救嵇娗虹一样。”
“你知道你每次出现在我眼前，我是有多么恶心吗？我tm就感觉是在看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你去哪了？”
邢瀚躺起手，用手指用力戳着秦枫的胸口：“他去这了。在里面迷了路出不来，留下一个空皮囊在我眼前。”
“是吗？”
秦枫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神情和声音都未有丝毫的改变。
而后，便是一拳又一拳，不疾不徐地落在邢瀚的脸上。周围警戒的幸存者越看越不对劲，想要上前阻止，但是被吴祁隆抬手拦住了。
“之前两拳算我的，现在这些是你要求的。”
“你说你，身份证也拿了两年多了。怎么说起话来，就像个读小学的中二少年一样。”
“行尸走肉？迷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要说恶心是我恶心才对，你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或许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要回洲海，我也要回洲海。我只知道，你、我、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有些事能做到，更多的是料不到。”
打了半天，秦枫也没了力气，想要再打一拳，却是眼前一黑栽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只知道，你是我兄弟。”
脑袋顶在邢瀚的头上，秦枫喘着粗气，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嘴巴，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