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没什么结果，王烁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设备，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远处的一处设备被单独隔离开来，似乎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
“那是什么？”
王烁指了指。
谭言面色一变，看向一旁的何秘书。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王总是咱们厂的贵客。”
何秘书将“贵”字压的很重。
谭言面上闪过一丝了然，微微点头。
“那是我们公司实验新材料的地方。”谭言直言道：“用于生产高分子量聚乙烯。”
超高分子量聚乙烯？
王烁脑海里闪过一个配方，顿时起了兴趣。
“我能看看吗？”
“这个……”谭言面露疑迟。
听归听，看归看。听是听不出什么的，但看就不一样了，有泄密风险。
谁知道眼前的王烁是不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看一眼就会怀孕呢？
如果最后厂子没卖成，王烁没有成自己的老板，自己反而导致了泄密，那还如何去面对林总？
谭言再次将目光飘向了一旁的何秘书。
何秘书也有些为难，林总只是让自己带王烁了解一下厂子的情况，并没有授权自己带王烁窥探厂里的技术秘密啊。
作为秘书，她可是清楚的知道“高分子量聚乙烯”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整个厂这几年来最重要的技术成果，在研发成功的那一刻，林总还为此特地放了三天假，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那是俊峰公司最高光的时刻。
在此之后，就是诸事不顺了。
先是高分子量聚乙烯无法转化成高强度纤维，无法实际使用；后是公司的市场受到新崛起的新材料工厂挤压，渐渐萎缩，逐渐入不敷出；再是林总的背水一战，扩张的所有项目全面失败，巨额投入全部打了水漂；最后，就是各大股东的集体撤资。
一连串的打击，让刚刚步入正轨的公司一蹶不振，林总也深受打击，在众多股东的逼迫下，最终选择了出售工厂。
回过神来，眼前的王烁还在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何秘书平稳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
她刚刚想明白了，哪怕再先进的产品，没法实际应用也是一文不值，毕竟人家要的是你公司的成品，而不是原料，哪怕这原料的技术含量世界第一。
得到允许，王烁走进了单独隔出来的隔间。
眼前的设备比其它的设备大了不少，管路也复杂了不少，还有很多肉眼可见的附加部分，应该都是后装上去的。
纯纯dIY产品。
王烁甚至还看见了一个锅炉用的压气泵。
就是这个东西，搞出了高分子量聚乙烯？
看着设备的结构，王烁仔细思索着，试着找出这件魔改作品的dIY思路。
设备是基于聚乙烯制成设备改造而来的，性能差距应该不大。那么这个设备就无法承受太大的压力值，而且加压设备只有一个压气泵，也注定了无法加压到过大的数值。
基本可以断定是常温常压了，或者是常温接近常压。
而且这浓厚的汽油味……
“这是我参考低压淤浆法改造的设备。”
正当王烁仔细思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王烁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走到设备前，似乎是在给他介绍。
“整个设备基于聚乙烯制备装置打造，增加了通路管道和反应炉。”
年轻人指了指压气泵。
“为了让反应压力达到1.3个大气压，我增加了一个压气泵。整个过程很简单，先用常规制备方法得到聚乙烯，再将聚乙烯投入反应炉，加入四氯化钛作催化剂，施加1.3个大气压，温度控制在75度到85度区间，就可以使得聚乙烯聚合，得到高分子量聚乙烯。”
“然后再加入汽油和庚烷做溶剂，使得高分子量聚乙烯增加流动性和自润滑性，以便拉伸、干燥，得到物料粒。”
“很不错。”王烁赞叹道：“和我想的一样。”
年轻人皱了皱眉，抬头看向王烁。
稚嫩的面庞，未经风霜的笑容，这个估计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小子是哪来的？公司为什么会允许外人站在这么重要的设备面前，还让他任意触摸观看？
最重要的是……什么叫和你想的一样？
我花费了两年时间改造出来的设备，你才看了几分钟？
“这样制备出来的高分子量聚乙烯，相对分子质量应该能达到……”王烁拄着下巴细细模拟了一番，得到了大致的数据：“应该在350万左右吧，算是不错的高分子量聚乙烯了。”
年轻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要出口的话被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你也懂高分子材料合成？”
声音中满是惊讶。
“略懂。”王烁迎着面前少年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笑道：“其实我觉得你如果能设计一个环形的反应炉，加压到1.3兆帕，温度保持90度静置三个小时，然后用离心机脱离进行干燥造粒，效果可能会更好。”
刚想问问题的年轻人一下被吸引了，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那催化剂就不能用四氯化钛了，溶剂也不能用汽油和庚烷，这些都很容易被离心机分离出来。”
“对。”王烁含笑点头，赞叹道：“你果然很厉害。催化剂就换成氯化镁和烷基铝，溶剂换成氢和乙烷，你觉得如何？”
年轻人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样是可行的……这样是可行的！这是一种……新的高分子量聚乙烯制备方法！”
他猛然抬头看向王烁。
“你是谁？”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今年刚上大一。”
“不可能。”年轻人猛地摇头：“这不是一个大一学生能接触到的知识，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烁无奈的掏出了自己的学生证，递给年轻人，语重心长。
“我叫王烁，确实是一名大一学生，至于这些，都是爱好。”
年轻人接过学生证，打开，看着上面王烁的名字和照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满眼都是茫然。
他已经对前途很茫然了，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过。
眼前这少年，真的只是一个大一新生。
一个大一新生，一眼就看透了他花费了两年时间研究出来的高分子量聚乙烯制程设备，还随口就说出了一个新的制程配方，连如何设计都做好了。
然后他听见了什么？这是爱好？
这世道，爱好已经可以恐怖到如此地步了吗？
而这时候，得到了王烁示意的何秘书等人才走进了隔离间里，对着正失魂落魄的年轻人道：“赵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前沿科技有限公司的王总。”
“前沿科技有限公司？”
赵城游离的眼神有了一丝神采，看着面带微笑的王烁，惊讶更甚。
“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