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撑着一把竹骨油纸伞,细细的雨珠沿着伞面滑落,云沐九站在宽大的伞面下方,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仁寿宫。
在快到仁寿宫时,细雨中,有一道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对方连伞也也没有打,冲着仁寿宫的方位轻轻点了头,又扬起一个带着几丝邪笑的笑容。
云沐九颔首,温婉一笑。夜楚枫这是在告诉她外祖父就在里面,且安然无恙。
夜楚枫与云沐九两人远远地打过一个照面,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就此别过。
云沐九让春兰上前与殿门的宫女说话,请人通报太后她过来了。对方很是惊讶,没有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云沐九会来此。
熏香缭绕的大殿内,云沐九踱步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檀木椅子上的老人。
她快速收回眼神,冲着太后行礼:“太后娘娘吉祥安康。”
太后似惊讶,又不似很惊讶的模样,她笑道:“你来得正好。你外祖父也在这呢。”
云沐九上前对孟国公行礼问好,又轻轻扫过那几个老夫人老爷子。
其中,有一个老夫人是秋夫人的翁婆,秋老夫人,有一个老爷子则是莒国公。
云沐九表明了来意,提前在宫宴前探望太后一番,同时给太后复诊和送些药物。
太后赐座,微微笑道:“是哀家麻烦你们了。这几日哀家身子不适,本不想外宣此事,不曾想皇上他却替哀家请你们过来了。”扭头,又看向云沐九,“麻烦你这孩子也跑过来一趟了。”
云沐九忙称不麻烦,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她心里面琢磨着太后不适状况约莫是真的,但是太后的病况应该没有糟糕到要见一堆人的地步,想来也是皇上利用太后把外祖父召见入宫。皇上啊皇上,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己的老母亲都要算计!对于这样的帝王,云沐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随即,云沐九给太后诊脉开药,太后不过是最近气候变化骤然,虚弱的身子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又之,太后近来许是多思多虑,精气神消耗太多,这才愈发折垮了身子。
太后一派和气的模样,还与孟国公夸起他有个好外孙女,真是让人羡慕。
孟国公和蔼的面容微动,慈祥地望着云沐九。在云沐九坐回他身边时,还递了一记哀怨的眼神过去。
云沐九看懂了,外祖父这是在“怪”自己乱跑什么呢,他好着呢!
云沐九跟着递一道关心和开心的眼神过去,孟国公无奈叹了一口气,眼中又浮现藏不住的骄傲之色。
太后与众人寒暄闲聊,又与云沐九说起是皇上请孟国公一行人入宫的,现在云沐九可以带孟国公回去了,届时要怎么对皇上那边交待她自是会说的。
云沐九入门起就一直在观察四周,也发现了孟国公一切正常,不似受到了什么伤害,也不似听到什么刺激身心的事情,当即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给孟国公、秋老夫人、莒国公一行人当场请了个平安脉,最后才与太后辞别。
其实要是太后真的不放外祖父离开的话,她也自有其他的法子送外祖父出宫。今日的宫宴,外祖父断然是不能留在宫内的。
云沐九出了仁寿宫,立即亲自护送孟国公出宫。一路上,还偶遇到了夜楚枫。再后来,又是夜楚鹤的侍从过来悄然传话,表达夜楚鹤也在默默关心孟国公这边的情况。
云沐九聊表谢意,心中也知晓两位皇子的心意。
到了华清门,云沐九嘱咐遂溪驾驶夜王府的宫车,一路送外祖父回到家中才好。且加派人手,守护在外祖父的身边。
孟国公下了步辇,定定地看着云沐九。
“沐九,我待在宫中应该也没什么的,要不我留下吧。”他要是贸然离开,到时皇上找到理由来责怪沐九和夜王怎么办?他要是不在沐九身边,万一沐九和夜王遇到麻烦了怎么办?
云沐九笑着摇头,“外祖父,一切我与王爷自有安排,你尽管放心的回去吧。”
又握着孟国公的手,语气调皮的道:“更何况,外祖父你也不适宜在宴会上奔波,还是好生在家休息就是,我也怕我到时候不能照顾上你,或者是照顾不周您老人家呀。”
孟国公顿住好一会儿,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沐九不是在说他麻烦,而是沐九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还在牵挂着他这个老头子的安危,不愿让他有一丝涉险的可能。
他不能麻烦甚至是拖累到沐九和王爷。他要顾好自己先,才能更好地沐九和王爷提供助力。
孟国公刚一离去,华清门便来了一批女官与锦衣卫,准备查验入宫宾客的帖子。
此时,已经有一大波宾客正在前往宫门的路上了。
云沐九护送孟国公离开的动作很快,等到皇上那边听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没想到云沐九这么快入宫,也没有想到云沐九想到给太后复诊的法子直接入宫而无需通报帝后等许可,更没有想到云沐九这么快就送走了孟国公。真是狂妄胆大!
他派李公公去传话,隐有要问责云沐九的意思。
可云沐九却说:“一则,太后已经见过外祖父他们,我也给太后看诊开药了,太后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自然不能让其他人在仁寿宫影响太后休息。”人都见过了,诊也看了,皇上你还想怎么样?
“二来,送我外祖父离开是太后的意思。”难不成有谁要违抗太后的命令吗?
“三来,外祖父身子也颇为不适,今天出门奔波已经是不易 。他既然已经拜访过太后,现在就应该回去休息了。刚才外祖父险些病发晕倒在宫内,要不是我及时诊治,迅疾送外祖父离开,就怕外祖父会在这宫里头出什么事情啊!”
换言之,皇上你何必难为一个老国公?要是老国公在宫里面出事了,谁来担责?
李公公被云沐九的巧妙话语给噎住了,露出一副惊呆的模样。
乾清殿,皇上见着一脸怔忡的李公公,冷冷一哼。
“真是好一张伶牙利嘴,与朕的那个好皇弟还真是像啊!”
皇上又派李公公,想去宣云沐九过来,却得知云沐九被太后请去详细看诊,只能歇了心思。同一时间,五皇子和七皇子也去拜访身子不适的太后,顺道也在仁寿宫请云沐九复诊了一番。
总之,哪怕此时皇上和皇后别有其他的安排,也不能直接宣见云沐九过去。
宫宴快开始了,宴席的场地碧泉园里头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