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伏加特酒一点一点的融入到父母墓前的泥土里,还有草地里,
张阁老仿佛看到了父亲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端起了一个酒瓶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朝张阁老碰了碰,仿佛是在说。
儿子,你送来的酒很香,为父收到了。儿子,来,一块喝一杯吧。
碰完后,张阁老的父亲一口喝完。
随着酒水入口,一会后,张阁老的父亲笑了,竖起大拇指,“儿子,好喝。很正。以后呀,一定要记得多给我寄点哦!”
“父亲,您放心。以后只要我还活着,一定给您经常捎过去!让您喝个够!”
看着脑海里的父亲喝酒满意的模样,
张阁老脸上浮出了一抹笑容。
“父亲。花来了!”
小阁老捧着鲜花,说。
“给我!”
接过了鲜花,
张阁老亲自放在了写着母亲名字的那一边。
“妈妈,从小到大,每次我在外边惹事,被父亲打时。都是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我!那时候啊。我爱您胜过爱父亲!”
“那时候,我觉得能有您这样的母亲,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可后来长大了,入了社会后,我才知道,能被父亲打,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尤其是看着身边的同龄人,他们的父亲一个一个的离开了他们后,我就更想被父亲打一顿了!”
“可我实在太忙了。无法抽出身回来看您和父亲啊。更别提让父亲再打我一顿了!”
“可见我福气不够啊!现在想想,我小时候对父亲成见太大了!”
“对他总是埋怨,说他的不好。我呀,悔之晚矣!”
“今天,我回来了。”
“虽然回来的太迟了。但我打算余生天天陪着你们。一直到我去找你们为止!”
“哦,对了,说了这么多,只顾着说父亲的事了,倒是把手里的这一扎鲜花给忘记了!”
“小时候啊,父亲经常在外边给您摘花回来。每次都亲手给您戴在头发上!那时候的您啊,有了鲜花装饰,变得更加漂亮!”
“每次看到您戴上漂亮的鲜花开心的模样,我也很高兴!”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您呀最喜欢的就是鲜花了!”
“暗中发誓,等我长大了,挣钱了,一定要给您买城里人的鲜花。乡下的鲜花,不值钱,一根本就没法比!”
“我要让您觉得,我比父亲更厉害!”
“因为我送的鲜花是城里的花,而不是乡下的花!”
“可后来到了城里,我才慢慢明白到。其实城里的鲜花再怎么漂亮,也不如父亲送给您的乡下鲜花!”
“因为呀,乡下的鲜花是父亲亲手去采摘的,是无污染的,也是纯天然的,是代表父亲对您的爱意!”
“只要父亲爱您够深,不管是不是城里的鲜花,在您眼里,父亲送给您的鲜花,都是世界上最漂亮,也最香的花儿!”
“奈何我懂得太迟了。还一直想和父亲比个高下。如今看来,我错的可笑啊!”
“妈,您说是不是呢?”
“您一定会这么认为的!我是您儿子,我能猜得到啊!”
“不过嘛——”
“今天这一扎鲜花,虽然不是乡下采摘的。是从镇上买的。但——”
“这一扎鲜花不是父亲送给您的,是我,您的儿子送给您的!”
“虽然比不上父亲送给您的花儿香,但也算是您儿子我的一分心意!”
“妈,您在那边收到后,一定很开心的吧?”
“我猜一定是啊!”
说话时,
张阁老把鲜花摆正。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还有淡淡的花香,
张阁老笑了。
然后——
他趴在了父母的墓碑上,双臂紧紧地抱着墓碑。
看上去,
就像是他小时候依偎在父母的怀抱里一样。
仿佛,这一刻,他又回到了童年时光。
那段被老父亲经常打,却又快乐的童年时光。
这一刻,
他不再是伺候了数代帝王的当朝首辅,
也不是门生故吏遍布全国的当朝首辅,
他只是一个离开家乡数十年,重新回到故土,
趴在父母温暖怀抱的游子。
看着父亲抱着爷爷和奶奶的画面,
小阁老的眼眶也湿润了许多。
他也想起了爷爷和奶奶的音容面貌。
想起了他那年那月那日在爷爷和奶奶的呵护下,
在乡下度过的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时光。
可惜那段时光太过于短暂。
以至于他还没怎么享受,就过去了。
被父亲派人接到了城里。
从此,他除了假期偶尔回来看看爷爷和奶奶之后,
基本上就没回来了。
“爷爷,奶奶!孙儿回来看望你们二老了!”
“哦,对了!”把媳妇和孩子拉了过来,
小阁老介绍着,“我还把您的孙媳妇也带回来了!”
“你们看到没,她就是您的孙媳妇呢。长得漂亮吧?”
“爷爷,奶奶。我是您们的孙媳妇!”
“爷爷,奶奶,听到了吧?您的孙媳妇跟您们说话呢。哦,对了,还有您的重孙和重孙女呢!你们快来跟你们的太爷爷和太奶奶说几句!”
“太爷爷好,太奶奶好。我们回来探望您们了!”
“爷爷,奶奶,你们听到了吧?您的重孙和重孙女也跟您们大招呼问好呢!您们在那边听到后,可一定要记得保佑他们啊!”
说着说着,
小阁老落下了两行眼泪。
他实在是太想念爷爷和奶奶了。
奈何——
两老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只能在记忆里去回忆,去体会和两老在一块的那段快乐的岁月时光。
“爸,妈,儿媳也回来看望那您二老了。”
首辅夫人也开口。
“妈,您上前一点,和爸爸一块吧!”
小阁老回头说。
“嗯!”
首辅夫人爬上前,和张阁老一样,也趴在墓碑上,紧紧地抱着二老的墓碑。
她的记忆回到了那年那月那日,
她嫁给张阁老时的画面。
当时,首辅夫人玩问张阁老,为什么不请父母来城里。
张阁老说朝局动荡,不安全。
为了父母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让父母来的好。
没想到那一晚洞房之后,
她竟然一辈子都没见过公公和婆婆。
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如今想想,她做儿媳妇的,做的很不称职啊。
“爸,妈,对不起。这些年来,我都没来看望过您二老。是我做的不好。您二老莫怪!”
“好了。别说这些话了!爸妈应该听到我们的话了。这会儿——”
张阁老慢慢的抬头,望向了湛蓝的天空。
他仿佛看到了父母那两张熟悉的面庞,此刻正在天上化为云朵,冲他,还有他的一家人微笑呢。
“这会儿,爸妈,或许就在天上看着我们一家人笑呢!”
“是吗?”首辅夫人楞了楞,也抬头望去。
“还真是啊!”
“嗯。一定是他们二老!他们二老笑着看我们一家子人呢!”
“是的。是爷爷和奶奶!真的是爷爷和奶奶呢!”
小阁老望着天空,也笑了。
……
时光如梭,
一转眼,
就到了夜间。
张阁老拉着他的夫人躺在父母的那张破旧的木床上。
睡在上面,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父母睡在一块的景象。
“爸,妈,晚安。”
笑了笑,
张阁老拉着夫人的手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
他牵着夫人的手回到了家乡。
父母那会儿正和村里的乡亲们聊天呢,
当父母看到他和夫人回来后,
母亲激动地第一个冲上前把他抱住。
父亲站在一旁没都动,不过脸上却浮出了久违的笑容。
儿子回来了,
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
他们一家入终于团圆了。
“妈,我回来了。我把您的儿媳妇也带回来了!”
“儿呀,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抱着张阁老说了几句后,母亲就哭了。
多少年了,
日盼夜盼,终于盼到儿子回家了。
作为一个母亲,岂能不开心?
“好了,儿子和儿媳妇回来是好事,哭什么嘛?走,回家!”
“嗯。回家!”母亲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拉着首辅夫人的手,越看越喜欢。
“爸!”
忽然,张阁老望向父亲,喊了一声。
然后——
张阁老冲上抱住了父亲。
父亲身上的肉少了不少,
骨头感很明显。
头发也白了大半,苍老了太多太多。
抱在怀里,
再也没有小时候那样的健壮,
仿佛此时此刻,张阁老不是儿子,父亲才是儿子。
张阁老知道他大了,父亲却老去了。
小时候那个健壮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如此,
他把父亲抱的越紧。
“爸,对不起!小时候让您操心了!”
“傻孩子。男孩不调皮,就不是男孩子了。别抱了,回家吧!”
“不,让我再多抱您一会!”
张阁老不肯松手。他担心一旦松手,就是永远。
“你这孩子,都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好了别抱了。回家吧。”
父亲又劝了几句。
可张阁老还是不肯松手,反而越抱越紧了。
“唉,真拿你这小子没办法。若是你还是小孩,再抽你一顿!”
“真的呀?”闻言,张阁老忽然松开,看着父亲,“爸,您真的要抽我吗?那就抽吧!”
“……”
“噗嗤~”
闻言,
乡亲们都忍俊不住的笑了。
母亲也笑了。
首辅夫人也被自己男人的小孩心性逗乐了。
父亲摇摇头,“你小子,真当你老子我打不动了是吧?”
说话时,父亲脱下了鞋子就冲张阁老拍去,张阁老像小时候那样拔腿就跑。
“你小子别跑,给老子站住!”
“爸,您追啊。追得上再说!”
“你小子别得意,等老子追上你后,一定把你小子的屁股打开花!”
“哈哈~”
看着父子俩你追我赶的模样,
乡亲们又笑了。
母亲看着父子俩温馨的画面,眼眶又湿润了不少。
“妈,您怎么又哭了?”
“我不是哭。我是高兴。”擦了擦眼眶的泪珠,母亲说,“多少年没看见他们爷俩打闹了。今天又看见,你娘我高兴。走,不用管他们爷俩,我们先回家做饭。等熟了,他们爷俩自然就会回家的!”
“嗯!”
首辅夫人点点头,和母亲回了家。
那一头,
张阁老和父亲仍旧在嬉戏。
一转眼,父子俩追到了村外的草地上,父子俩一块躺在了草丛地里。
父亲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小子——你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要是老子我年轻那会,早——早就把你小子抓住了!”
“唉,人老喽,不中用喽。不服老不行喽!”
父亲边喘气,边感慨。
张阁老道,“父亲,您还年轻的很啊!”
“你小子在外边多年,就学会了油嘴滑舌了!”
“不学会,哪能有现在的我啊!”
“是啊,外面竞争太激烈了。是得油嘴滑舌点!你小子这点像我,聪明!”
“鳄鱼生鳄鱼,老鼠生老鼠。我是您的儿子,我不像您,像谁?”
“哈哈,这话老子爱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媳妇肚子里有了没?”
“有了!”
“真的?”坐了起来。
“嗯。真有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
“找医生看过,估计是男孩的概率大一些!”
“男孩啊?哈哈,好,太好了。我老张家有后了,有后喽,哈哈……”
父亲激动的在草丛里飞快的奔跑起来。
那模样就像是个吃了糖的小孩子。
看着父亲那高兴的模样,张阁老笑了,
眼眶中却不知为何竟然又落下了两行眼泪。
眼泪把他的视线模糊,
越来越模糊。
他努力的用手擦了擦眼泪,
却发现越擦越不管用,
父亲奔跑的背影也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爸!爸!”
忽然,张阁老叫了起来。
然后惊醒。
才发现天色已亮了,他刚才是在做梦。
首辅夫人听到他的叫声后,立刻跑了进来。
“老公,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
“没事吧?”
“没事!”张阁老摆摆手下了床,“天亮了?”
“早亮了。”
“这么说,北王快要率文武百官归附大夏了?”
“嗯,时间快了!”
“走,扶我出去。我要看看新闻!”
“好!”
事关新几泪呀的未来,
虽然辞官归乡养老了,
可身为昔日元老重臣,
张阁老还是挺关心新几泪呀的未来的。
毕竟,从今日起,新几泪呀国就不复存在,迎来的是一个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