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十一点，顾亚楠打来电话，汇报一天的战果。
这一天成绩斐然，虽然她还没来得及统计出详细数据，但估算成交额应该不低于两千万。
这还是因为头一天试水，不太了解市场，没敢拿出太多东西，不然交易额至少还能提高一倍。
不过她也发现在这边做生意，买家大部分都是同行进货，很少遇到那种零买的顾客，因此利润并不高。
关键是来进货的同行都太精明了，就好像看过她的货单一样，不管她报价多高，人家一下子就能把价钱准确开到周林给她的成本价附近，一个个眼光非常毒辣。
她需要反复拉扯最终才能谈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成交。
如果单从利润来看，远没有她在吴西店里零售来的高。
但经过开业那几天的热闹，现在店里零售的热度已经渐渐冷却，该买的客户都已经买过东西，每天的成交额逐渐下滑，目前一天差不多也就在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
可能过些日子还会变得更低。
而在岭南就不一样了，这里面对的是全国客户，本地还有无数同行，只要手里有货，价格合适的话根本不愁卖。
所以利润虽然低了点，但胜在成交的总额高，因此她能赚到更多的钱。
不过她不会提赚钱的事情，只是抱怨周林给的价格高，那边又砍价厉害，说一天下来累的跟孙子似的，却根本不赚钱。
没想到周林不接她的话茬，只是连道辛苦，说等她回来必须摆一桌给她接风洗尘。
顾亚楠瞧出这货也是个老狐狸，没办法从他这里搞价，便改变话题，又聊起毛料。
说这边毛料给的价钱更低，她晚上摆地摊试了一下，发现虽然有钱赚，但远没有将材料加工出来赚得多，于是经人介绍，找了个加工点，留下一块高冰玉板让对方加工。
说到这里，顾亚楠有点兴奋，直夸那边的加工专业，玉板一拿出来，人家用灯一照，立即便说出避开裂纹能做几只镯子，剩下的镯心和边角料又能做出多少东西，就连碎料也不浪费，会帮她磨成戒面。
整个下来，那么多东西报出的工费，还不及她吴西朋友雕一件工费的一半。
甚至比她在吴西同行介绍的翡翠雕刻师傅的工钱还低。
关键人家的技术更好，顾亚楠看了对方给别人加工的成品玉件，根本不相信是这样的价钱能办到的。
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讲述，周林只知道，那块高冰玉板相当于卖掉了。
他记得那块玉板的价钱，成交后应该给他七十万。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顾亚楠是想把翡翠每个环节的利润都吞下，这样倒不是不行，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此行事一来会占压资金增加风险，二来也更辛苦。
显然顾亚楠不怕辛苦，至于占压资金，目前来说也不存在，只要她在回来前把加工出来的翡翠出手，那就成功实现空手套白狼的操作。
其实顾亚楠倒没想那么多。
她到了那边，看到非常成熟的市场，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手里又有周林提供的那么多翡翠，根本没什么压力，所以才准备施展拳脚大干一场，想在每个环节上都试试水。
挂掉电话，周林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变得愉悦，更是很快进入状态，越画越顺手。
目前沈烟湄的画像进入收尾阶段，已经不再需要熬通宵，每天下课回来画上六七个钟头，估计再有个三四天差不多就能完成了。
第二日上课接到梁辉电话，说魔都的画展明日开幕，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过去见识一下，有机会的话他可以介绍几个国际买家。
周林以上课为由拒绝了。
现在还不是卖画的好机会，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只要闯出名气，自有富豪挥舞着支票登门。
这一天顾亚楠没再发照片骚扰，只是在下午发来一条消息，让他下课后抽时间去玉器店坐坐，看看沈烟湄是否适应开店的工作，顺便探探她的口风。
在这一点上周林倒是挺愿意帮忙的，甚至还想帮个倒忙。
如果能忽悠沈烟湄也开个玉店，让她也从自己手里拿货，就能跟顾亚楠形成竞争关系，这样更容易拿捏顾亚楠，免得她动不动就跟自己讲价钱。
顾亚楠这趟去岭南，虽然能大开眼界了解国内翡翠市场，相信她也能看清楚，从自己手里拿货才是最划算的选择。
至少不会占压她太大资金。
昨天她就在电话里谈到，昨日的很多笔成交里，客户都是几个人合股从她手里买东西。
这样一来分摊风险，二来也不用占压过多资金。
于此同时，她也发现市场内卖货的同行，摆出的货物基本上也都是别人放那销售，尤其毛料市场最甚，真正属于摊主的东西并不多。
要知道，随随便便一个摊位，摆出的货物价值就好几百万，甚至有些专做高货的，一个摊位能摆出总值上亿的货物，一般人根本玩不转。
而顾亚楠能这么快起步，并且起步就有如此规模，完全归功于周林的支持。
下午课程结束，周林就去了玉店。
一进门便看到沈烟湄正和一位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子闲聊，从神情上看，两人似乎早就认识。
跟沈烟湄打了个招呼，那女子见来了人，便起身告辞，走之前跟店里的营业员刷卡结账，花四十万买了个玉镯。
出门时她将玉镯戴在手腕，还特意在镜子前照了照，显然对这件镯子非常满意。
沈烟湄将她送走，回来后请周林上二楼的办公室喝茶，顺便解释，“她是我以前的朋友，听说我现在卖翡翠，特意过来捧场。”
周林笑问：“是不是顺带打听一下你两口子离婚的八卦。”
沈烟湄苦笑了一下，“倒是问了几句，以前我们关系不错，近几年见的少了，她关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周林耸耸肩膀，“其实就是来看你笑话，不过肯花四十万来看笑话也成，不算白嫖。”
沈烟湄无语，默默给他泡了一杯龙井。
周林浅啜一口茶水，问道：“这两天体验怎么样？”
沈烟湄稍加思索道：“还行，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挺有意思的，就是说话太多，一天下来嗓子都是疼的。”
周林点头，“热闹点好，天天有人聊天，也能让你很快走出来。”
沈烟湄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没有陷进去，所以谈不上走出来，不过你说的也对，昨天忙了一天，晚上睡的很踏实。”
周林马上问道：“这两天卖的怎么样？”
“昨天销售了一百五十多万，今天差不多一百万，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生意。”沈烟湄道。
“卖的不少啊，你觉着翡翠这一行有没有搞头？”周林又问。
沈烟湄沉吟片刻，道：“我对这行的了解还不够，反正觉着水挺深的，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是个有脑子的人。
周林对她做出评价，感觉她要是早点入行，可能就没顾亚楠什么事了，自己肯定会选她进行合作。
不过顾亚楠也有不可替代的优势，那就是能舍下身段，还吃苦耐劳。
这俩人要是合作，恐怕比单打独斗强的多。
聊了一会儿，楼下有营业员上来，说来了客户，想跟老板谈谈。
顾亚楠不在的时候，沈烟湄就是店里的老板，这是她走之前专门交待的事情。
因为购买几万几十万的东西，大部分客户都不愿意跟营业员掰扯，一般会找老板砍砍价钱，这样一来觉着有面子，二来也以为能拿到最低价。
沈烟湄下楼，周林便跟着下去，远远看她跟客户交流。
却见她不卑不亢，语音柔和，言语亲近而不失分寸，很快就和买家拉近关系，让对方失去戒备，几个回合下来，客户高高兴兴刷了卡，完成交易。
原本只想买个弥勒玉佩，结果还多买了一枚指环，一条圆珠手链，一共消费二十多万。
最后还主动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相约有空了一起去喝下午茶或者做美容。
她身上这种天然的亲和力，跟人相处一点都不刻意，轻易就能让客户感到亲近，比顾亚楠那种处处透着精明的见面熟强多了。
如此周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觉着她天生适合做翡翠珠宝的生意。
当晚就给顾亚楠打电话，说了自己的观察。
这让顾亚楠生出一丝不安，立刻向他通报了今天的成绩，销售额比昨日提高了将近一倍，随后又发来照片，是昨天送去加工的高冰玉料，今天已经把镯子做出来了，剩下的镯心和边角料还要等上一两天才能出来。
周林看到图片中晶莹剔透的镯子，就知道这丫头要赚钱了。
光是这几只镯子就完全可以覆盖玉料的成本，甚至还能多赚一些，剩下的镯心和边角料，就是纯利润。
这比直接从周林手里拿成品销售的利润要高出不少。
而顾亚楠也果然没让周林失望，今天又取了几块玉料送去加工。
瞧这情形，她带去的这批玉料，恐怕不会再拿出来单独售卖，而是要加工为成品后，跟其他的成品一起摆上柜台，获取最大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