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我的同门，倒也不好坐视不理，我这应该……不算多管闲事吧？”
铁棠眼珠转得飞快，两个瞳孔像是漆黑的闪电，上下左右来回乱窜。
他在瞬息之间，就锁定住了在场每一位超脱。
唰！
两道手掌一上一下，以天地倾轧夹击之势，将潘九黎与另一位领头神尊，都囊入了攻势之中。
与此同时。
铁棠肋下又长出两条手臂，十指交叠，结印化录。
二十一个‘铁棠’出现在七大超脱之前，各自拦下了一个对手。
而祭出大鼎与龙渊剑的潘九黎二人，只觉混沌星海突然一暗，刹那间又诞生无量光。
他们眼眸中看到了一条条细密如沟壑的掌纹，带着绝对恐怖的毁灭之力压盖下来。
道魔相逢的天地大磨盘，此时在铁棠无匹的肉身之下，近乎有灭世之威。
潘九黎意识到不妙，这一掌他根本挡不下，绝对是外界的至臻神尊到了。
他一把将三足大鼎催动至百丈高低，肉身却是一晃，化作蝇头小虫，疯狂扇动着翅膀，朝天地未崩之地飞去。
常风、何韵同样察觉到了恐怖攻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只剩手持龙渊剑那位，仗剑高歌，一抖神剑，直刺铁棠右掌。
“好道术，比我道器如何？”
铁棠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若是纯以肉身之力，他如今的双掌，也未必扛得住九品道器的锋锐。
不过还是那句话。
再厉害的神兵道器，也要看是谁在用。
天地大磨盘这一式，乃是铁棠的拿手绝学，从仙神之境磨练至今，面对过不知多少状况。
掌力喷吐之间，不止是纯粹的肉身之力，还有滔天神力，以及磨灭天地的无上意境。
嘎嘣！
令人牙酸骨麻的声音迸发，铁棠双掌之间喷涌出海量血液，那柄龙渊剑也刺入了皮肉三寸，剑身被压成弓形。
处在其中的那位神尊，已经先神剑一步，化作了血海肉泥，就此身死。
这恐怖的一幕，发生在眨眼之间。
围攻的其他二十一位超脱，没想到自己的两个主心骨，一死一逃，根本没有再战之心，立即化作鸟兽散。
铁棠也没再出手。
这么多超脱，不是阿猫阿狗，他就算全力扑杀，也不见得能够杀完了。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救这九个人。
生死危机，转瞬即破。
常风、何韵等九人，这才注意到了眼前这位，面白无须，看起来平和无害的人。
“是你？”
常风与何韵对视了一眼，都认出了铁棠。
这位‘天问’，手持太元圣母的符诏前来，他们却不认识，甚至过往在天宫之内，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头。
但巧得是，太元天宫之内，还真有以天为姓的氏族。
两人不敢过多揣测铁棠的身份，毕竟圣母真传四字，就足以平息任何怀疑。
九人齐刷刷朝着铁棠躬身施礼：“多谢天问长老出手相助！”
“长老？”铁棠暗自嘀咕一句，上前拍了拍常风肩膀。
“你姓常，莫非是常师兄的族人？”
常风没有隐瞒，将几人来历都如实道来。
他的确是天河常氏中人，不过与常霸仙的关系有些太远，勉强能算个远亲。
何韵则是天墟何氏，也就是何玄衣的氏族，势力也极其庞大，在天宫之中，仅次于元氏之下。
剩余七人，也都是太元天宫的超脱。
铁棠目光一扫，想起仙门无量说过的话语，问道：“我听闻，这次天宫足有一百一十位超脱候补。
入选百强之人，莫非就你们九位？”
常风点点头，又看向铁棠：“还有长老你！”
“这么弱？”
铁棠有些不解。
在场九人，一位至臻神尊都没有，这显然不符合太元天宫的实力。
“事出有因，许多入选的候补长老，这次都没有前来。”常风道明了缘由。
这显然是天宫内斗，以及之前太元圣母负伤带来的后果。
“该不会圣母手下，已经抽不出可用的至臻神尊，所以才会找我吧？”铁棠暗自猜测。
无论如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看了看气喘吁吁，浑身大汗的九人，铁棠还是有些不解：“你们能够入选百强，实力就算不达至臻之境，想来也有过人之处。
这斧内超脱，没有完善传承，只是闭门造车，按理来说……也不是你们对手才对。
为何。
你们应付得如此艰难？”
这话不是没有理由的。
先前二十几位超脱，围攻九人，看起来是差异巨大。
可常风、何韵九人，乃是混沌巨无霸的天宫真传，就算是外界超脱围攻，他们也未必会落败了。
何况是斧内的这些超脱？
九人来回扫视了一眼，看向铁棠的目光，也有些怪异。
还是常风挠了挠头，解释道：“天问长老可能久未出世，不知这盘古斧内，有混沌界力束缚。
我等外来之人入内，时时刻刻要抵挡束缚之力，修为实力天然就要下滑三成不止。
而斧内这些超脱却相反。
他们就在斧内诞生，与混沌相融，一些心境磨练到极高境界之人，还能短暂借用盘古斧的大势。
这一降一升之间，我等自是有所不敌。
若是在斧外，这些人一起上，也不见得是我与何韵对手。”
混沌界力，束缚？
铁棠仔细感应，这才发觉周身上下，还真有一股微弱的力量禁锢全身。
就好似一圈又一圈的绳索，死死缠住了全身。
只是他的肉身之力强横非凡，这混沌界力甫一加身，立刻就被皮肉弹动之间驱除，所以他压根没有受到束缚。
“原来如此……”
常风、何韵等人，此时都是露出了惊骇目光，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事实。
莫非眼前的天问长老，完全察觉不到混沌界力的束缚？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肉身，他们再明白不过，神尊境内，哪怕是至臻神尊，也不该拥有才对。
再联想到刚刚那毁天灭地的两掌，常风看铁棠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好了，我此行另有要事，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再中了埋伏！”
铁棠说罢就要离开。
但常风却拉住了他：“长老，这次开天大会，有混沌元胎气息出世。
我等虽然无望，不过长老你的实力却是足够夺取此物。”
“嗯？此物为何？”
面对铁棠的一问三不知，常风早就习惯，把他当成了太元圣母不世出的弟子。
“混沌元胎之气，是盘古斧孕育三百甲子，才会诞生一缕的至高之气。
传闻当年斧内逃出的超脱，就是暗自收集了许多混沌元胎之气，才能在出去之后，一举成就无量。
这是比至臻道器还要珍贵十倍之物，长老切不可错过了。”
混沌元胎之气？
一听到这几个字，铁棠心中仿佛升起了一股明悟，顿时意识清净，洞彻所有。
“难怪仙门这次派出了九十九位盘古族，连至臻神尊都有好几十个。
难怪仙门其他氏族会精锐全出！
难怪……”
铁棠想到这里，眉头一紧。
他已经意识到，劫为何会让自己不要被外物乱心。
看来就是这缕混沌元胎之气的缘故。
“我自有定夺，你们小心行事，一切以自身性命为上。”铁棠在常风头顶，留了一个罗天界域，随后继续赶路。
劫能够舍弃那混沌元胎之气的诱惑，铁棠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又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找到了盘古斧内的开天源点。
越往前，四周越是空虚，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世界之光，更没有任何生灵气息弥漫。
无尽虚空之中，连星光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幽暗，似黑非黑，混沌一片。
“这里……倒是与太初元境有些相似了，但却没有那么‘空’。”
铁棠目光所及，看不到任何外物，连残缺的陨石、碎屑都难以窥见。
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所谓的盘古斧枢纽，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开天源点，或许是盘古斧演化混沌寰宇之初的景象，虽然这里一片虚无，却未必什么都没有。
此地正是参悟定位之法的最佳地域。”
铁棠找了个寂静虚空，随意盘坐下来，收敛了所有肉身之力，让皮肤紧绷，血液停止流淌。
任凭那些混沌界力，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茧。
他这一下，仿佛与盘古斧融为一体，当即便感受到了开天之初的混沌苍茫之意。
盘古开天之前，混沌寰宇是何景象？
铁棠冥冥中，似乎看到了那片死寂、无声的虚空。
在那个时间，却并非什么都没有，一些光已经诞生，一些气息已经出现。
或许这些事物，就是真正的先天无量。
可惜铁棠再没看到更多后续，盘古是何模样，这柄开天之斧又是如何出现，一概不知。
只有无匹的斧光，破开了无尽混沌，在太古苍茫的虚无之域，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
短暂的景象，或许只是盘古斧遗留的时光印记，铁棠难辨真伪。
他只是有些遗憾。
这柄开天之斧的开天源点，终究是无法比拟真正的太初元境。
想要在参悟出定位之法，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圣母是不是在骗我？”
“别说太初元境，就算是在这里，也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锚点，如何定位？”
铁棠再度扫了一眼，将目光所及之处，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这里不会有盘古斧枢纽，或许是在其他两个地方。”
他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混沌界力的力量，此刻无比庞大，将自己牢牢锁死在原地。
“这是过去了多久？”铁棠有些惊骇，他体感上只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不到。
可看这些混沌界力的束缚，只怕是远远不止。
“哈！”
铁棠一声大喝，周身静止如汞的气血，突然如山崩海啸般运转起来。
恐怖的肉身之力，将所有束缚都尽数崩断。
“不知是否超过了一月之约！”铁棠一脱困，立即朝着自己来时奔去。
这次只花了半日不到，他便已抵达原处。
不过这里并没有劫的身影，也没有他留下的任何道术、禁制、手段。
“古怪，一路上竟然没见到一个自己人？”
铁棠虽有疑惑，但还是朝着劫所在的中央玄枢赶去。
只行进了半个时辰，星海之中便飘来了一截数百丈长的断臂。
这条断臂肌肤幽黑，长满粗大如钢针的棕色毛发，手掌处只有三指，指间还有厚厚的蹼肉，显然不是人手。
铁棠扫了一眼，继续往前。
随着距离缩短，混沌星海之中飘来的残肢断臂越多。
一滴滴不同颜色的血珠，像是一轮轮圆月，肆意游荡在混沌之间。
还有碎裂的道器，被化去所有威势的白骨，滚滚血河、血海，皆随处可见。
“这是闹哪样？”铁棠越走越是心惊。
他已经看到不下百个大小世界被崩碎，许多凡尘生灵无助地嚎哭与哀怨，那股气息弥漫虚空。
此地仿佛发生了一场灭世大战，光是余波所至，就摧毁了不知多少小世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看这架势，想必是那什么混沌元胎之气出世了。”铁棠根本都无需多想。
只有那等旷古奇珍，才可能引得如此之多的超脱厮杀。
“劫呢？”
铁棠极速前行，终于看到了一个重伤垂死的超脱。
他只剩半截躯体，脑袋连着马上就要断掉的脖子，奄奄一息躺在混沌星海漂浮。
“这人，像是鸿蒙仙门其他氏族的弟子，是第九天梯的百强。”
铁棠一踏步走了过去，渡过一缕生机，问道：“现在距离盘古斧开启，过去多久了？”
“救…救我…”这人神志不清，哪怕得了一缕生机，依旧在死亡边缘。
铁棠没想到他伤成了这样，似乎被一股神异的力量，彻底打碎了先天真灵，连内蕴的元神、魂魄都已受损。
能够坚持到现在，全凭一股意志。
不过以铁棠的手段，只要他还没有魂飞魄散，就不难救治。
在使用斡旋造化，扭转了此人崩溃的肉身之后，铁棠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没想到我一参悟，竟然就过去了三十六天！”
“既然已经过了约定之期，为何劫没有前往约定之处？难道他也被卷进这场纷争之中？”
从这个仙门弟子口中，铁棠知晓混沌元胎之气，果然已经出世。
不但是盘古族、百强出手，斧内生灵诞生的诸多超脱，也组成了一个飞升盟。
三方势力的大混战，死了至少数十超脱，被波及的小世界生灵，更是不计其数。
当铁棠赶到中央玄枢，终于在一片残破的世界苍穹，看到了一个个泾渭分明的派系。
而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却是一个含着指头，只有一尺高低的孩童。
“混沌元胎之气，竟然是一个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