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完全是为了云武帝的面子。
【曲家从曲先生这一辈开始，主脉也就两兄弟，到了第二代，足足有三十几个儿女，等到了如今的第三代，一百多个孩子，这还不算那些出生后没养活夭折了的。】
【郭大人，你猜，曲家一共夭折了多少孩子？】
郭畅动了动唇，不敢接话。
总觉得十八公主下一句话就能打脸自己。
云武帝听得也算是有些兴致。
【曲家一共夭折了三十八个孩子，男女皆有，其中男丁夭折了三个，女丁夭折了三十五人。】
郭畅向往多子多福的人，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
萧桂卿更是眉头都皱了起来。
毕竟他就只有一个独子，女儿也不多，就两个，还都是耗尽了不少力气才保住的孩子。
就可以知道，养孩子多难了。
【这个数据，是因为曲家为了有更多的子孙能传承曲先生的名声，所以，使劲生孩子，只要能生出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奖励一笔银子。】
【这些私事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但次数多了，应该总有耳闻。】
【这些孩子生下来后，三岁就启蒙，六岁开始测试天赋。】
【如果有才华的孩子，就会被记到主母名下，成为嫡系。】
【而没有读书天赋的孩子，就会被家族厌弃，时间长了，甚至没有人知道那是曲家的孩子。】
【这就罢了，不提这些被厌弃的孩子长大之后如何生存的问题。】
【就说那些被挑选出来的有天赋的孩子，在曲家大约有二十几个吧，算是不错的比例了。】
【所以总是有曲家小辈名声出众的多。】
【好似每个曲家的孩子都有文学素养似的，可事实上，不过是从一大批人里挑选出的好苗子。】
【就像父皇从整个大燕挑选出好苗子进禁军一样。】
【郭大人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好事？】
郭畅不敢轻易接话。
“十八公主，这曲家……确实是这么个现状，名声也如你所言，出门在外的曲家子弟，在百姓中名声都很不错。”
“偏偏这些曲家子弟并不入仕，即使考中了进士，也会拒绝当官，算是清流。”
【呵呵，郭大人啊，你可真是……唉，不懂换位思考。】
【我就想问，曲家这种行为，不完全是自私自利，为了家族传承么？】
【你听清楚了，他是为了家族传承，不是为了家国传承，也不是为了百姓，更不是为了朝廷。】
云雾明明是稚嫩的奶声奶气，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一道惊雷。
落在头顶，把他们劈得精神恍惚。
郭畅更是脸色大变。
他猛地跪下来，脸颊上汗津津的。
“皇上，下官……下官知错……”
【其实有句话说得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曲家已经到了达吧？他们只为了家族传承不算什么，这是人之常情，可麻烦就麻烦在，他们没有达则兼济天下的想法，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的小家庭。】
【这跟世家大族对皇朝的阻碍有什么区别？】
云雾说着笑了一下。
【所以，说到底，从根本上，现在的封建制度就有问题，如果你们觉得没有问题，那可以纵观历史。】
【我也不懂什么是好国家，我只知道，百姓幸福度高的国家就是好的。】
【不然为什么每到王朝末年，一定会有百姓起义？】
【自然是因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了。】
【就像人人都想过上好日子一样，百姓也应该有这个权利，总不能因为自己出身差，就应该一辈子吃苦。】
【那如果像我这样的人，出现在平凡百姓家，是不是也应该一辈子吃苦？】
【那有了神器帮助，我明明能轻易做到你们这些官员都做不到的事，我为什么要吃苦呢？】
【为了不吃苦，我是不是会反抗？】
【到时候江山是不是就乱了？】
【可如果大燕本身就给每一个人尽可能的公平，我只需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就能过上好日子，还会冒险去做推翻王朝的事吗？】
郭畅一开始还想说十八公主的思想也太危险了。
竟然为了好生活，就要推翻王朝。
听到最后。
他却沉默了。
那是一种惊讶的体验，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还有这种说法，可仔细一想，却很有道理。
越是想通了。
郭畅越是对自己之前的想法和认知而愧疚。
萧桂卿看着云雾的眼神十分和蔼。
不过。
他悄悄看了一眼云武帝。
见他没生气，才放心。
萧桂卿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除了是亡国，就是怕大燕好不容易强大了，结果皇帝乱来。
那他就只能气吐血了。
【何况，根据以前的破国的经验，最后推翻王朝的，不都是百姓支持的队伍获胜么。】
【所以，说到底，真正能够承载一个王朝颠覆还是兴盛的，都应该是百姓，不管是官员，还是普通人，都是百姓。】
【如果官员不想王朝颠覆，就会努力做好本分的事，思考如何让大燕更强大。】
【武将不想王朝颠覆，哪怕是死去，也不会让敌军踏入国门。】
【没有国，何谈家？】
“好一个没有国，何谈家！”萧桂卿一口气说得激昂。
“皇上，十八公主的话糙理不糙。”
“让百姓明白这个道理，大燕才会更强大。”
郭畅在旁边也跟着深呼吸一口气。
云武帝勾了勾唇角，“难怪十八看不上曲申，朕也看不上。”
“他曲家再名声好，再有传承，没有我大燕的士兵在边关抵御外敌，他们哪里有机会在后方吟诗作对。”
“只怕大燕灭国的第一时间，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就必须吐出好处来，才能谋得喘息之机。”
云武帝这话可真是把世家大族都骂到一起去了。
厌恶的情绪，表现得淋漓至尽。
郭畅心惊胆战的。
【父皇，也有世家大族有爱国之心。】
【你可不能一概而论。】
【好人坏人，到处都有嘛。】
萧桂卿皱眉，原本想劝诫皇上的话吞了回去，眉头也平了，十八公主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云武帝轻咳了一声，“朕知道了。”
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也算是退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