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陈昌尹在面前搅风搅雨，才让远在苏州的林锦璇折腾出的那些动静，显得十分温和。
如若不然，就林锦璇之前在苏州那些动作，也得吃几本弹劾的折子。
别问什么荣惠公主也没做错什么事，弹劾这种事，只要他们想，总是能找到切入点的。
不过林锦璇也不在意就是了。
现如今的情况是，朝廷上百官忙忙碌碌只想快点结束殿试，吸纳新鲜血液，给他们减轻负担。
朝廷外是众说纷纭，一派坚持女子为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不合理的，是愚蠢的，是陛下被人蒙蔽了双眼，做出的错误选择。
这个“人”，指的是皇后以及皇后身后的闽侯府等一众人。
当然了，这些话他们不敢明面上说，因为女子为官这事能追溯到太祖时期，他们敢宣扬，不超过一日就要下大牢了。
一派呢，正好与他们相反，坚持认定女子为官是合理的。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又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治家与治国是有共同之处的。女子既然能将家中庶务管理的井井有条，本身就说明了女子在这方面也是有才能的，凭什么就要被关在后宅之中，为你们这群狗男人管家管小老婆，还要被骂黄脸婆？
滚！女子也要做官！女子也要当家做主！
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说法，总归都是围绕着女子科举这件事在讨论。而之前引起热议的瀛洲，在此时已经没什么人去在意了。
大抵等到殿试结果出来，瀛洲一事才会被人重新提起吧——毕竟，这次殿试结束，前往瀛洲的官员也要被定下来了。
而外面这些言论，传到那些官员耳中时，官员们：“……”
别管男女了，快点送些人来，能做事就行！
到了这个时候，官员们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皇帝的想法：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男女？恐怕陛下看他们这些官员的时候，眼里就没分过男女吧……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事情太多，皇后身边的女官被陛下调出来帮着处理一些事情，结果忙的团团转，跟他们一样，感觉自己都是老黄牛。
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计较自己未来同僚性别的，不是事情不够多，就是骨子里的性别歧视发作，觉得女人会拖慢工作进度了。
可大势所趋，聪明人在荣惠公主上位之后就看得清楚，看不清楚的迟早也会被淘汰，何必纠结。
燕京书会。
柳芸与一群姑娘们坐在大堂之中，正在聊着几日后参加殿试的一些准备和注意事项，齐百合则是一个一个替几位要参加殿试的姐妹们把脉，争取让她们当日可以健健康康出现在皇宫里，别出什么意外。
只是到了其中一个姑娘面前时，齐百合先是打量了一番这位姑娘的面色，微微蹙眉，示意她伸出手来。
片刻后，齐百合轻声道：“蔡姐姐，你这情况，不太好呀。”
柳芸正与特意过来看看的七公主说着什么，也分了一丝注意力在齐百合这边，听到这话，顿了顿，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七公主见此，也跟着看了过来，讶异道：“蔡小姐面色怎么这么白？”
蔡舒怡抚着胸口，轻声道：“没什么，我身体一直都这样，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之前齐姑娘也给我看过了，只要不过度劳累，没什么大问题的。”
齐百合皱眉道：“之前给你把脉的时候，情况可没什么严重啊。而且前段时间我帮着你调理了一段时日，你明明应该已经好转了一些，只几日功夫，今日精气神都不大好，身体也仿佛一日之间就亏损下来，这不正常。”
想到什么，齐百合问道：“蔡姐姐，你最近可有误食了什么东西？”
蔡舒怡闻言，叹口气，道：“没有，我好不容易，能得个参加殿试的机会，这几日就一直小心保养，生怕感染了风寒之类的，吃住也都在家中。”
齐百合：“可你这……”
柳芸却是看出了什么，出声道：“好了，百合，这些不是重点。你先看看，能不能在殿试之前帮她调整过来。”
说着，看向蔡舒怡：“舒怡，你若是真不舒服，这次的殿试不去也没什么。身体更重要，只要人还活着，机会总是会有的。”
柳芸说这话，其实也是因为此前蔡舒怡对科举一事表现的并不是特别在意。她邀请了，她应邀，但也只是跟着姐妹们一起看书、讨论，但每日该休息休息，该用膳用膳，就仿佛她的生活也不过是从琴棋书画换成了经史子集罢了，其他都没什么不同。
柳芸就想着，兴许蔡舒怡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才有此一说。
不想蔡舒怡闻言，却是蹙眉，似是不愿意。
柳芸一怔。
七公主在一旁看着，见此道：“这无缘无故的，身体突然变差，总是有缘由的。咱们现在算是走在刀尖上，外面那么多人正看着我们，想知道我们这群姑娘小姐们会有个什么结果，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若不然，我们可就会成了全天下女子的罪人了。”
柳芸闻言，皱眉。
只这话是七公主说的，人前她也不好争辩什么，只在心里叹口气，突然想念起林锦璇来。
她想：“荣惠公主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的。考上了是好事，考不上，下次再来就是了，世间那么多人，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怎么就成了全天下女人的罪人了？”
七公主这样说，恐怕会让其他人几人觉得压力更大了。
果然，听到七公主的话，不论是蔡舒怡还是另外几个参加殿试的姑娘，面色都有了变化。
柳芸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忍不住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罢了，回头她在与这些人好好说说。
七公主道：“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想着往后退，岂不是对不起我们之前的努力？也对不起我们身后那些对我们饱含期待的人，你们觉得呢？”
场上一片安静。
七公主也不恼，又道：“我是无所谓，我考上了，父皇会高兴；我考不上，父皇也不会责怪我，我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受太多影响，因为我是公主，敢在我面前嚼舌根的能有几个？”
“可你们不同，你们之中还有为了参加会试差点跟家中决裂的人，你们……”
话到一半，外间传来六公主高兴的喊声：“老七！柳芸！荣惠让人给咱们送礼物回来了！还给咱们写了一首诗！全燕京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