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阿尔贝尔骇然。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文件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巧合”而来到佐伊的手上的。没想到佐伊背后的那个组织居然早就已经预判到约安尼斯不会发兵协助,并且已经做好应对的方案了。
他跟着佐伊回到帐篷,眼睁睁地看着佐伊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里掏出一大叠纸来。那上面分条列举着约安尼斯的罪状,以及相对应的罪证的抄写本,其中涉及到约安尼斯违法的资金来源、几十起强奸罪的指控、以及十多条有关帝国官僚的命案。阿尔贝尔分辨不出这些罪证是否属实,但如果是真的话,那就算把约安尼斯推上断头台杀十次头,都不嫌过分。
“你们是怎么把约安尼斯的情况调查的这么清楚的?”阿尔贝尔的声音有些发抖。佐伊背后这个组织的影响力,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他的认知。
“约安尼斯毕竟是第二野战军的将军,是我们重点关注对象。”佐伊看着阿尔贝尔脸上的表情,揶揄道,“不要太担心,像你这种小军官的资料,我们是不会去收集的。不管你是和哪家的贵夫人偷情了、还是和哪个妓女是老相好了,我都是不知道的。”
阿尔贝尔忽地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把那叠羊皮纸重新收进了箱子里。
“你是想让我用这些罪证去要挟约安尼斯,对吧?”他说道,“可是这并不现实。要去要挟他,就要让他知道我手上有这一叠罪证。可如果他知道我手上有这一叠罪证,那我们恐怕就要成为他手上那十多条命案的其中之一了。”
“我知道你只是一名小军官,并没有能够要挟约安尼斯的实力。”佐伊‘啧’了一声,“但是,你就非得实话实说吗?”
“什么意思?”
“你手上的这叠东西,都是手抄件而非原件。并且,在文件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撰写人相关的信息。”佐伊说道,“老板这么安排当然是有道理的。你难道就不能用这个来做点文章吗?”
“做点文章?”
微微一思考后,阿尔贝尔恍然大悟地一把捧起箱子,朝着大营的方向跑了过去。
拔营进军的命令已经下达,军营各处都在忙忙碌碌地打理着行装。约安尼斯本人倒是依旧坐在大帐里,无所事事地啃着水果。
“你们禁卫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已经听说了,公主抢了马匹跑走了。”他慢悠悠地说到,“你现在来这里,该不会是想让我派轻骑兵追上去,把她带回来吧?”
“不,将军,我来这里,是有一份东西想给你看。”
阿尔贝尔把那个箱子朝前一递,经过一名士兵的转手后,箱子来到了约安尼斯的手上。约安尼斯丢掉手里的水果核,随手把箱子一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羊皮纸让他微微愣了一下。等看清楚写在羊皮纸最上面的几行字,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发青。却见他一把将那叠纸抓到了自己手上,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几页翻过之后,他的脸就由青色变成了黑色,等又翻过了几页,他脸上的黑色更甚。忽然间,他把那卷羊皮纸朝着桌子上狠狠地一拍,手一挥,几名亲兵就跑了上来,用矛架住了阿尔贝尔的脖子。
“这些东西,都是你写的吗?”他盯着阿尔贝尔,眼中的杀意已经无法掩藏。
阿尔贝尔对此早有准备,面对约安尼斯的质问,他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这是出发前贝伦加尔将军吩咐我带给你的。因为路上时间太久,弄得我都完全忘记了。刚刚拔营收拾东西时,才想起来有这东西,这才给你带来了。”
“贝伦加尔……吗。”
约安尼斯紧紧地地咬住了牙齿,就仿佛要把贝伦加尔给生吞了一般。但在心中的一番剧烈挣扎后,他无力地瘫回到了椅子上,挥手让亲卫们退了下去。
“是我输了。”他叹了口气,“所以,安娜公主,就是贝伦加尔他最终选定的人选吗?”
“什么?”
约安尼斯的一系列反应都在阿尔贝尔的意料之内,可突忽其然的这个问题,却把阿尔贝尔给弄懵了。
“少装糊涂了,我当然知道贝伦加尔是想要干什么——我就说呢,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派几个人把公主给送到我这里来!”
约安尼斯自顾自地说着,又开始自顾自地沉吟:
“公主……如果没有军功的话,确实难当这个大任啊。”
“将军,我觉得这里你可能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家都是军人,直爽一点,这一次是他赢了。”约安尼斯说道,“让我出兵辅助安娜公主建军功是吧?我照办就是了!”
在阿尔贝尔和约安尼斯周旋的时候,安娜早就已经骑马奔出了数里开外。她挑选的马向来都是一个批次中最好的,在她的骑术加成下,就算有人在第一时间就骑马来追,也会被她甩的看不见影。她救父心切,赶起路来没日没夜,尽管第二野战军很快就采取了行动,但几天下来,她和第二野战军之间的距离,却还是被越拉越远了。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安娜会比第二野战军早到纳齐安卒斯城。
理由很简单——长年待在宫廷中的她,并不认识去纳齐安卒斯城的路。
眼下,她正骑在马背上,茫然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荒原。她本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在半路找到几个问路的人的,可事实证明,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在这边疆的荒原上,村庄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粒沙子,而人的活动,是不会离开村庄太远的。
“有人吗?”她朝着远方喊道。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她把手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一群鸟从天上飞了过来,围聚在她的头顶。她又吹了一声口哨,那群鸟就又散了开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了。
做完这件事情,她疲惫地躺在地上,眨巴着眼睛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
在鸟群找到人回来前,她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