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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聪只有十二岁,很难找到工作,就去向木天求助。那些年,木天在外读书,自顾不暇,就将阿聪托付给我。”

李翊然:“托付给你?那时候你应该也只有十六岁吧?”

小禾:“对,但那时候,我和阿猛已经做了很多年孤儿,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也各自有工作。同样是孤儿,我们对阿聪的遭遇感同身受,也愿意照顾他。”

小禾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回忆,似乎对那段时光很是珍视。

偏远的村寨,相依为命的几个孩子,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清贫艰苦,但也有着属于他们的温暖和快乐。

姜汶池:“按照化工厂的员工名册,是你最先进入化工厂工作的?”

小禾点点头:“对。十六岁的时候,我在木天的姐姐木星的介绍下,进入化工厂做工,那时候阿猛还在外面做零工,有时候会带着阿聪一起。”

李翊然:“为什么你进了化工厂,阿猛却没去呢?”

小禾:“化工厂一直是女工比较多,男工少一些。我们海西寨的传统还是女子养家,寨子里的男人大多懒散,这边老板的固有认知就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不定性,工作不如女孩努力,所以女孩更好找工作一些。”

李翊然:“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为什么寨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你们和阿聪关系很好这件事?”

小禾看向他,笑的有些讥讽:“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不是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而是根本没人关心我们这些孤儿?他们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们,就好像我们真的会赖上他们!”

姜汶池:“如果当时真的是因为化工厂超标排污,污染了海西寨的水源,寨子里人人喝着一样的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病人。”

小禾打断姜汶池:“你想说什么?”

姜汶池:“他们躲着你们,也许不是怕你们会赖上他们,而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因为无力帮你们,所以只能假装看不见。”

小禾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虽然看起来比那个队长狠,骨子里竟然也是一样圣母。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事情轮到你头上,你也能这样‘站在别人的立场’,事事为别人着想吗?”

姜汶池一怔,恍然想起前世身为孤儿的自己,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时候,‘站在别人的立场’,并不是‘为别人着想’,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执念’。当你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苦衷,就不会执着于那些冷漠以待,困囿于没人给你关爱,因为,他们也不过是疲于奔命的普通人罢了。与其寄希望于他人,不如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小禾大笑起来:“普通人?凭什么我们只是想活着都要拼尽全力而不可得,那些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你所谓的‘普通人’,在我眼里个个都是自私冷漠的‘幸运儿’。他们没有被污染选中,没有肿瘤困扰,自然可以理所应当地做着‘普通人’,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姜汶池意识到小禾的执念已经太深,不再试图说服她。而是继续追问她:“阿聪与你们一起生活了几年?寨老是什么时候将他接回去的?”

小禾:“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半。四年前,寨老夫人病了,寨老两口子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要将阿聪接回去。阿聪起初不愿意,是我说服了他。”

姜汶池:“阿聪很听你的话?”

小禾点点头:“阿聪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所以才会想用这种办法帮我脱罪,但是所有的事,他都没有参与过。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姜汶池:“是吗?那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是下毒杀了那淳?”

小禾一怔,瞪大眼睛:“不可能!”

姜汶池:“你或许还不知道,那天我们在剧场发现那淳尸体的时候,看见阿聪在那附近。”

小禾红了眼睛:“……这不可能……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阿聪……这不可能!”

姜汶池看着小禾混乱崩溃的模样,无声地叹息:“你们不让他参与,是为了保护他吧?”

小禾红着眼睛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他怎么这么傻……”

姜汶池:“但是他为了保护你,在那淳的尸体上留下了指纹。另外,我们在木天鞋子的布料里,发现了与李加吉死亡现场成分相同的土壤。”

小禾咬着嘴唇,似在飞速思考着什么。

姜汶池却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阿猛今天袭警,致使我们队长受伤,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而且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想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们跟你也是同样的想法,最终结果就是你们谁也逃不过。”

小禾呼出一口气,似乎已经快要放弃。

姜汶池:“你交代的越清楚,罪名界定的时候,法官的依据就越明晰,至少,你们想保住阿聪的初衷可以实现,如果他真的没有参与杀人,应该不会被重判。”

小禾肩膀颓然垮了下来,她哭着苦笑一阵,缓缓开口:“当年,阿聪回到寨老家之后,我们也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直到木星在工厂发现了排污的秘密。木星去质问李加吉,却被李加吉打了,恰好木天来工厂找姐姐,就跟李加吉打了起来。我连忙去找阿猛帮忙,当时李加吉喝多了,被木天打的鼻青脸肿,愤怒之下竟然掏出一支枪要打死木天,阿猛来了之后,从背后打晕李加吉,我们拿走了那把枪。”

李翊然:“发现李加吉有枪,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没有报警?”

姜汶池:“按照寨里的传统,遇到事情都会先去找德高望重的寨老处理,所以你们没有报警,而是找了寨老。但是你们没想到啊,寨老和李加吉是一伙的?”

小禾点头:“对。我们万万没想到,把枪交给寨老之后,他却要偷偷把枪还给李加吉,还好被阿聪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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