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武的残酷,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江宁营有随军的医官郎中,从县里还请来了大批的专治跌打损伤的郎中,这些人时刻都准备着,医治出现伤情的军士。
大比武毕竟是内部的测试和选拔,在众人看来,是不应该涉及到受伤和流血的。
可众人的预计,还是出现了偏差。
第一天、第二天和第三天,重点进行了射击比赛,至于钢刀长矛,也就是演练性质的比赛,军士之间,没有什么具体的身体接触。从第四天开始,气氛陡然变化了。
常规测试的优胜者,从第四天开始,进入了捉对博弈的态势了。
操场上,已经搭建起来四个大木台,每个木台,都是一米多高,上面足够站立几百人了。
马上要开始捉对博弈了,范景文等人,也想着看看,江宁营究竟准备如何的挑选军士,军士之间的博弈,是不是玩花架子,或者说是点到为止。
三万人的大比武,通过射箭、钢刀长矛以及骑术的比赛,挑选出来成绩最好的三百人,这三百人,将进入到捉对博弈之中,最终能够参加抗压测试的,只有三十人。
这样的选拔几率太小了,从三万人中间,选出来三百人,每一百名军士中间,挑选出来一人,这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接着还要从十人中间挑选出来一人,可以想象,能够进入到最后抗压测试的军士。是千人中间,选出来一人。
脱颖而出的三百人。整齐的站在最前列,接受众多军士羡慕的眼神。
他们在等候苏天成讲话,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苏天成没有客气,这个话,只有他来讲,道理才能够说透。
他独自走上了木台,包括范景文等人,都在木台下面站着。
偌大的操场上。鸦雀无声,包括范景文等人,在军营里面呆了三天之后,已经慢慢适应这里的规矩了,他们虽然身份尊贵,也不会交头接耳。
苏天成扫视了台下的众人,神情严肃的开口了。
“从今日开始。三百名优异的江宁营将士,将在这里捉对博弈,这里就是战场,这里就是你们表现的舞台,就是你们尽情展现能力的地方。”
“竞争是一种本能,自身的优点和能力。通过与他人的竞争和较量,充分的显现出来,这是我们大比武的目的,有人可能觉得,江宁营的将士。都是兄弟,捉对博弈。岂不是伤了自家和气,我认为不是这样,良性的和公平的竞争是必要的,如果没有了竞争,我们江宁营将止步不前。”
“不错,我们江宁营,打了几次胜仗,有了一定的名气,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永远要向前看,所有的兄弟,要知道肩负的责任,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努力拼搏,要为皇上效忠,要为朝廷尽力,要保卫我大明江山。”
“即将参加比赛的兄弟们,你们记住,你们的潜力是无限的,虽然你们暂时胜出了,有资格在木台上展现自己了,可有的兄弟,还是缺乏自信,我想到了两个词,自我设限,画地为牢,看见对手比强壮了,就没有信心了,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用比赛,你已经输了。我不希望看见这样的情景,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了不要紧,关键看你是不是尽力了。”
“比赛的规矩,我就不多说了,但我要强调一点,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兄弟,如此的博弈,你们可能受伤,无心之过,一笑了之,相互不要放在心上,但若是有人为了胜出,故意为之,甚至是不择手段,这样的军士,会立刻被驱逐出江宁营。”
“好了,比赛马上开始,你们做好准备。”
比赛一共五天时间,分为三个轮次,第一轮次单循环,三百人分为一百五十组,每组两人,胜出之人进入下一轮,第二轮也是单循环,三人一组,分为五十个组,每组一人胜出,第三轮比赛,分为十个组,每组五人,三人胜出,淘汰两人。
三轮比赛结束,三十名优胜者参加最后的抗压测试。
这是苏天成专门设计的,特别是第二轮和第三轮,他是费尽心思的。
第一轮两人捉对博弈,依靠的是能力,包括部分的智慧,第二轮不仅仅是测试能力,还必须随机应变,从三人中间胜出,蛮干肯定是不行的,更多的需要智慧,最为关键是第三轮,五人在台上博弈,这需要结盟,三人肯定是强于两人的,或者说你有非同寻常的本事,超出一般人的智慧,运筹帷幄,淘汰两人,这就测试出来个人的号召力与平日里的关系了,那些为人冷漠、以自我为中心,或者是过于老实的军士,一定是会被淘汰的。
因为这样的设计,孙承宗、刘宗周等人,都与苏天成争论过,他们认为,军队的调遣,主要还是在主帅,至于说下面的将士,如何迎战、如何搏杀,都是听从主帅的安排,既然是挑选下级军官,哪里需要这么严格的测试,如此测试,挑选出来的军官,不是一般人了。
苏天成坚持自身的看法,其实他已经和孙传庭交底了,就是要从这些人中间,直接挑选出来一批营长和副营长。
博弈以鼓声为号,鼓声响起,两人开始捉对博弈,可携带专门准备的木刀,每一个上台参加博弈的军士,身穿软甲,带着头盔,最大限度避免伤害。
第一轮比赛,时间为一刻钟,若是一刻钟之后,两人还未决出胜负,由执法营决定胜败。
胜利的标志,是将对手掀下木台,或者让对手倒在木台上,无力站起来比赛了。
这不是一般的比赛了,可谓是异常残酷了。
虽然有软甲和头盔的保护,但受伤是无法避免的,所以说,大量的医官郎中都做好了准备,如果说救治不及时,出现了问题,他们是要受到责罚的。
第一声鼓,由范景文亲自敲响。
博弈开始了,所有人都屏佐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刚刚上台的军士,初期有些拘谨,毕竟有这么多的人看着,但慢慢的,他们忘记了下面的观众,全神贯注比赛了。
连续几轮比赛过去,苏天成一直都是皱着眉头。
木台上的博弈,非常精彩,没有一个军士主动认输,都是博弈到最后,势均力敌的情况不少,四周时不时传来大声的喝彩,就连孙承宗这样的老前辈,都看的目不转睛,不断的爆发出来喝彩的声音。
苏天成希望出现的情况,一直都没有,他需要看到智取的,而不是因为众多的人关注,一味的显示自身的强劲,若是有军士能够通过头脑,在第一轮就胜出,而不是完全依靠自身的力气,这才是他需要的人才。能够不被外力干扰,有着自身冷静分析的人,才是真的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指挥军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孙传庭一直都站在苏天成的身边。
他发现了苏天成的神情,有些奇怪。
“苏大人,是不是这样的博弈,有些什么问题啊?”
苏天成摇摇头。
“孙大人,我希望看见智取的,而不是完全依靠力气取胜的。”
“这是为什么啊,第一轮的博弈,不就是要求展现功夫吗?”
“要求是这样,不过你想想,如此多的人观看,将士上台博弈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情,这说明,他们上台的时候,已经被下面的军士干扰了,想到的,重点是展现自身的实力,忘记了智取,越是这样的时候,他们越是要冷静,能够不被外力左右,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这才是真正的高级军官啊。”
孙传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苏天成的要求如此之高。
“苏大人,这等的要求,真的不简单了,今日的情形不同了,上台比赛的将士,想到的是最大限度展现能力的。”
“这我清楚,我担心的是,如此情况下,挑选出来的高级军官,在关键的时刻,会被周围的形势左右,失去了自身的判断啊,但愿我这是杞人忧天。”
孙传庭不再说话了,苏天成提出来这等的要求,他自己都需要思考了,能够在危机的时刻,做出来自身的判断,不被外力所左右,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真正做到这一点了,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绝对没有问题。
孙传庭也有些疑惑了,江宁营难道需要那么多帅才吗,若是每个营的营长,都是这样的人才,那他们指挥两千人,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放眼大明朝卫所的军官,有着如此能力的人,也不是很多的。
看见孙传庭没有说话,苏天成再次开口了。
“孙大人,江宁营面临的形势,是非常险恶的,到时候,不可能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若是某一个营单独出去杀敌,离开了大部队,营长需要审时度势,需要做出来准确的判断,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深入多对手的心脏地方去,没有支援,面临绝境,你想想,没有杰出的指挥才能,怎么可能坚持。”
孙传庭已经明白一些意思了,苏天成的某些想法,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思考到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