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墨染小时候经常听紫涟麒说，做人不必争抢太多，也不必太过计较外面人的评论和眼光。人是为了自己和在乎自己的人活的。
喜欢自己的人，就算自己的身上一无是处，全是缺点，他们对自己的爱意也丝毫不会减少。不喜欢自己的人，就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人，到头来，在那些人的眼中也是百无一用。
所以人得看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活，而不是让自己活在别人的眼中，最后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紫涟麒还经常对墨染说，就算在喜欢一件事物，或者是人，可以去争取，却不可丧失心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因为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暂时在你的手中，最后也会被真正的主人拿回去。
赫连星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她即便抢夺了那些人的武功内力，也因为自己之前的懒惰荒废而无法受用。就像是小孩子吃人参，结果势必物极必反。
墨染心痛赫连星做出那些事的同时，心中也是愤怒和失望。她多希望自己此时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亘长的梦。可惜人总得面对现实。
墨染和赫连神溪回到王庭，早饭已经准备好。
紫涟麒看着两人并肩回来，知道那些事肯定已经全都说清楚了。不过看着墨染的神色，虽然有些憔悴，有些疲惫，但并没有自己担心的难以承受，甚至是崩溃，她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萧琼也从紫涟麒的口中听说了那件事，十分惊讶，却也无比感慨。谁能想到当年名震江湖的巫神氏夜连翘，那个即便消失了十六年，再次冲出江湖，仍被武林人士畏惧的，称之为疯子的夜连翘，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家人手里。
真是讽刺啊。
若是被江湖人得知，肯定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冷嘲热讽的拿夜连翘说事了。
幸而这个时候夜连翘已经不在这个世上，随那些人怎么说，她都不会再为那些人的话烦心，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死去的人最后一次的恩泽吧。
让他们死了便死了，对于人世间的那些肮脏事，便再也不会见着，不会听闻。
紫涟麒对萧琼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若是追溯起来，她当初要是不让赫连星和墨染去鸠谷找夜连翘，夜连翘也不会跟赫连星结下梁子，也不会离开鸠谷，最后也就不会死了。
但再往深处追溯，当初若不是赫连星为了长生之术过来央求自己离开西域，她们就不会遇到猫妖薛英，她也就不会想着让她们两个去鸠谷学艺了。
所以啊，这些事情，永远没有个头绪，也没有必要去探寻到底是谁的过错。没有真正的谁对谁错，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
站在不同的立场，经历了不同的事情，有着不同于别人的感情，自然做出的事情也就不同。
赫连星从小在琼蝶派长大，受到阿若多的影响颇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就算当时不能报仇，也会一直在心里埋着仇恨的种子，即便这次不爆发，他日也会想到别的办法，找到别的机会，将夜连翘杀死。
摄魂术是个让人不会痛苦死去的禁术，至少夜连翘死之前，没有收到折磨。
萧琼对紫涟麒的说法大抵是赞同的，可能是她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心理也发生了变化的缘故吧。
她的经历又何尝跟紫涟麒不同呢。自己的夫君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即便只跟彭峻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她不心疼，不心痛都是假的。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日子还得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们就得面对。面对之后，还得继续往前走。
紫涟麒也是如此想的吧。
这些事情，只能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那份释然之下的隐忍和痛苦。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她们将那份痛苦压抑的很好，压抑的很深，让所有人都发觉不了而已。她们只是不想让在乎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
只是不想本来就很悲伤的事情，被她们弄得更加悲伤。
萧琼能理解紫涟麒的痛苦，她比任何人都痛苦，因为她得让自己看起来很释然，看得很开，所以，她比别人承受的压力更大，更深，更痛。
“姑姑，小染知道这件事之后，肯定会去找赫连星的。”萧琼小声地道。“赫连星现在的武功很高了吧。小染会不会有危险？”
紫涟麒轻轻的摇头，道：“放心吧。若是小染跟水水比拼内力，自是比不过水水。但在剑招剑式上却不然，小染的武学造诣本就深厚，再加上她后天努力，水水在招式上绝对比不过她。”
“但两人比武，一般不都是内功和招式一起吗？”萧琼没有练过武，是以不清楚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门道。
紫涟麒道：“一般都是将内功运到手中的武器上面，但也可以专门比内力，或者专门比招式。”
萧琼略一沉吟，担心道：“那赫连星肯定知道自己的招式不如小染，她肯定会跟小染比内力的。”
紫涟麒轻声道：“我也就是担心这点。水水不会想不到这些，所以小染若是贸然前去，可能就会受伤。”
萧琼的手不由得攥住紫涟麒的，声音都有些发紧，道：“姑姑，那怎么办？小染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紫涟麒抬手在萧琼的手上拍了拍，道：“放心吧，我会尽量想个万全之策。”
萧琼小声道：“姑姑若是想着劝说小染别去报仇，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紫涟麒看了萧琼一眼，沉默了瞬，轻声道：“以后你跟小染更要好好的。”
萧琼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定的道：“是。姑姑放心吧，我肯定会一直陪在小染身边。小染也会好好保护我的。”
紫涟麒笑了声，手握着萧琼的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谁能想到事情如今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昔日美好光景，如镜花水月，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