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人一兴奋过了头，就什么事情也干不下去了。以前，吃完晚饭的马嘉都要打开电视看看当地新闻，然后再看央视的新闻联播。而今天，他却两只手交叉在脑后、仰躺在床上望着天棚发呆。此刻，他的脑海里全是美丽的梦想。
马嘉仔细地梳理着白天与闵春晖交谈的内容。
闵春晖建议他早日当选立山市的政协委员，马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方向已经确定，那么，应该找谁具体实施落实呢。
反正也躺不住了，马嘉索性爬起来，穿上衣服揣好手机走出了宿舍。
天刚刚暗下来，夜色很美。
马嘉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江城市的内河沙河桥上。沙河是大宁河的一条支脉，在江城市境内也有几公里长，河水丰沛川流不息。马基伏在水泥筑成的桥栏杆上，望着汩汩流动的河水，像看着夜归人急匆匆的脚步。
“雪糕，雪糕。奶油雪糕！”一个推着车驮着白色雪糕箱的中年男人，从马嘉身后走过。
“哎，卖雪糕的！”马嘉转过身喊道。
卖雪糕的中年人回头，看见马嘉的那张脸竟然愣了一下，心说，这小伙子长得可太俊了。
马嘉说：“师傅，愣啥神啊？我买雪糕！”
“哦，您买几根儿？”
“给我来一根！”马嘉把正好的钱递给了卖主。
沁凉的感觉，弥漫在马嘉的周身。他沿着沙河岸继续前行，细浪涌岸的哗哗声响在他听来就是美妙的小夜曲。抬头远望，但见河两岸建筑窗户里射出了星星点点的灯光。马嘉仿佛看见一只只眼睛对他眨着期盼的目光：马副市长，我们欢迎你。
两年等起来好像有漫点长，但是对官场之人来说，能从一个低级别跨越到更高一级别的位置上，两年的时间实在是太可以了。尤其像马嘉这种非党身份的副科级干部，如果能越过正科直接升任到的副县级位置上，那简直就是个飞跃。
官场上的事情微妙就微妙在这里，红帽子有时候是助推器有时候也是绊马索。现在马嘉没有党票，反倒比那些有党票的多了机会。
马嘉知道，闵春晖已经开始为自己做前期铺垫工作。但是，官场之事也和其他事情一样，同样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桌子底下的工作还得靠自己去做才行。
公管局的权与利，对马嘉个人而言已经牢牢掌控在手。他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为下一步的进阶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而所谓的基础，无非就是要在仕途的每一个驿站上，都能找到最合适的靠山。
想顺利地当上非党身份的江城市副市长，最起码应该是立山市的政协常委，可是马嘉现在连立山市最普通的政协委员都不是，他突然觉得这两年的时间很短暂，似乎是稍纵即逝。
“当务之急是先当选立山市的政协委员，进而当选政协常委。”马嘉给自己下达了任务。
不远处的一个木制长凳，出现在马嘉面前，他走了过去。
坐在凳子上，马嘉欣赏着河畔广场的热闹景象。
广场很大，人也很多。广场灯把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这里与其说是广场，倒不如是个体育公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做着自己喜爱的运动：打拳的、练剑的、跳绳的、踢毽的，最多的就是跑步和快步走的。
“马叔，您怎么在这儿？”
一个跑步的女孩停在了马嘉的面前，脸色红润胸脯起伏。
“你是？”马嘉问。
“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姜芳芳啊。”
马嘉一拍脑袋，说：“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蛟河镇伏龙村的姜妞子。”
马嘉其实早就认出她来了，记认漂亮的女人是他的本领。眼前这个美女就是原来在市政府招待所当服务员的姜芳芳，曾经被高平原来的司机殷德龙威逼利诱，陷害闵春晖与她发生过关系。马嘉为此事，去她家专门找过她。
“您想起来啦。”姜芳芳已不再气喘吁吁。
“想起来了，姜芳芳，你父亲的伤好了吗？”早已从凳子上站起来的马嘉问。
姜芳芳说：“好了，多亏您给的两万块钱，我妈一直让我找您呢。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因为不能马上还上您的钱，我不好意思去见您。”
“呵呵，别不好意思啦。钱，马叔不要了，哎，你离开招待所后去哪了？”
姜芳芳说：“我现在在一家寻呼机台工作，现在生意下滑，下周就不干啦。”
“那，你今后打算去干什么？”
“我有一个在立山市做保姆的小姐妹，她叫王小青。她跟我说，他们东家一个邻居的保姆回平山县老家，不会再回来了。需要找一个新保姆，我想去那看看。小青说这个邻居家的主人是一个市里的大官，人挺好给钱也多，一个月给八百块呢。”
马嘉一听到“市里的大官”几个字，立刻来了兴趣。说：“市里的什么大官啊？是市委的还是市政府的？”
“我没听过这样的部门，好像叫什么市整鞋的？我还犯合计呢，整鞋的还会有什么大官吗？可是小青东家住的那个院子我去过，全都由当兵的站岗把门，那里边住的官不会小喽。”姜芳芳眨着天真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说。
马嘉听完她的话，大笑着说：“哈…哈…小青说的是立山市政协吧。”
姜芳芳红着脸笑了：“对，是政协！”
“你去的这家主人叫什么名字啊？”
姜芳芳说：“名字很特殊所以我记住了。他叫邓演。瞪眼，呵呵，多好记呀。”
“邓演？”马嘉差点蹦了起来。
立山市两会换届时，因为陆地的争取，原来准备当选市政协主席的赵大年被推上了市委书记的宝座。市政协主席一职，便被原立山市委专职副书记邓演捡了个漏。
马嘉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情，说：“姜芳芳，这个邓主席可是个大官儿。你要是能去他家当保姆，可真是太幸运了。你这么漂亮，让他将来在立山市给你找个好婆家！”
“呵呵，马叔，瞅你说的！”姜芳芳说，“小青也说，他人不错。”
马嘉把姜芳芳拉坐在木凳上，帮她分析了许多去邓演家的好处。本来就打算去的姜芳芳，听了马基三寸不烂之舌的扇忽后，更下定了决心。
“姜芳芳，你马上就要去领导家当保姆了。你这身衣服可不行，多给人家当领导的丢脸啊。”马嘉认真地说。
姜芳芳说：“小青也说了。可是没办法，我只能保证干净利索就行。马叔，等我赚多了钱帮家里还完了债就能买好衣服啦。”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马嘉说：“你家里还有多少外债？不算我的那两万块。”
“四万多一点，嗯，不到四万二！我赚的钱，主要是给我弟弟交学费，欠的饥荒虽然人家催要的急，可也只能慢慢还！”姜芳芳的声音低了下来。
“姜芳芳，你不用愁！”马嘉说，“你一发愁就伺候不好人家领导啦。”
姜芳芳抬起头，微微点头腼腆地笑着。
“你现在住在哪？”马嘉问。
“我在机械厂宿舍租的房子。”
马嘉又问姜芳芳的详细住址和早晨上班的时间，她便把楼号和房间号以及早晨上班的时间都告诉了他。
……
……
第三天早晨，马嘉在机械厂宿舍9号楼二单元门口，等待着就要上班的姜芳芳。
“姜芳芳！”马嘉把脑袋从驾驶室摇下的窗户伸出。
“马叔，您怎么来了？”
“我出去办事儿正好路过这，来我送你一段。”
“谢谢马叔！”姜芳芳坐进了副驾驶室。
马嘉一边开着车，一边把一个口袋递给了姜芳芳。他说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四万多用于姜家还债，剩下的钱让姜芳芳买几套新衣服。姜芳芳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马嘉说：“你要是不收下这个钱，你就得马上还我那两万块钱。”
姜芳芳知道马嘉是故意在吓她，这样说无非是让自己收下这些钱。她含着感激的泪水收下后，说这么多钱带在身上不方便，得到单位和领导请个假然后把钱送回家里。
马嘉说：“好啊，我送你回去，连看看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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