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县衙里的压迫感
松江府，新番县衙。
作为新任知县的程有诚，眼下正紧皱眉头，在自己的衙署之中，来回走动。
只因近来秋粮征收遇到了一些麻烦，县中其他的百姓，早就已经缴纳了，唯独有一姓蔡的人家，只缴纳了一点点赋税，让程有诚很是恼火。
按照往常，这蔡家应该缴纳足够多的赋税，新番县才能完成每年的税收上交。
这蔡家是新番县内的最大士绅家族，新番县内一半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其中免征的赋税，就多达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都得按规矩缴纳赋税。
可如今到了上交赋税的时候，蔡家却说，他们家要缴纳赋税的，不过十几亩田地而已，其他的都不算他们家的。
让程有诚自己去想办法征收剩余田地的赋税，总之别找他们蔡家要就是。
程有诚自然明白，为何蔡家会有这样公然对抗官府的举动。
一来是因为蔡家在新番县势力不小，县衙里有不少的关系。
二来，是因为他上任之初，没有接受蔡家的贿赂，同时暗中说了，定要严惩贪官，尤其是那些勾连士绅的人。
正巧没过多久，就碰到了和蔡家有关的官司，无非就是一些强抢民女、霸占田地的恶事。
程有诚初入官场，满腔热血，正想着施展自己的报负，眼见蔡家有这样的恶行，丝毫没有给蔡家面子，公事公办，铁面无私地办了这些案子。
一时间，在县中赢得了青天大老爷的名头。
然而，蔡家的反制很快就到来了，秋粮的征收，关乎他这个知县的功绩和年底考评，如果出了岔子，可能会被直接罢官。
蔡家在县衙里有不少关系，加上他们家咬死了说，他们蔡家不过十几亩的田地，要缴的赋税也都已经缴完了，剩下的可跟他们没关系。
一个县的赋税是有定额的，如果没有缴纳足够多的赋税，自然会被上头审查拿问，甚至可能直接革职查办。
蔡家的反制，让程有诚此时有些难以应对。
“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文士来到程有诚面前恭敬问好。
程有诚见是自己的钱粮师爷，便摆手，急问：
“结果怎么样了？”
这师爷无奈摇头：
“大人，属下在户房里查过了，这些田地，都没有过户到蔡家，而且名义上持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程有诚听了，怒道：
“这群硕鼠，真是胆大包天了！”
“竟然敢将田地划到死人头上？”
师爷苦着脸接话：
“大人，眼下就算全部清算一遍，也来不及了，眼看着上交秋粮的日子就只剩一天了，大人，属下以为，不如先向蔡家底个头吧？”
话音刚落，程有诚便冷哼：
“哼！本官就算被革职，也绝不会向他们这样的人家低头！”
师爷听了，颇为无奈：
“大人，您还年轻，才初入官场，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何必如此意气用事？”
“属下以为，这次可以先向他们蔡家低头，待过了眼下这关，再慢慢找他们蔡家算账！”
程有诚咬牙切齿：
“本官绝不向他们低头，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官员，被他们这些豪绅掌控，越来越的土地，被他们霸占，百姓们都成了他们的佃农，如此下去，大盛朝终究会毁在这些人手中！”
师爷听了，轻轻叹息，不再接话，屋中一时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吏来报：
“大人，蔡家家主求见。”
一听是蔡家家主求见，程有诚满脸阴沉，沉默了数息，这才沉声说道：
“让他进来！”
没一会，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身材低矮的富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后边还有新番县的县丞、主簿等官吏，像是簇拥这富绅一般。
程有诚见状，目光一凝，痛斥：
“你们果然已经被他给收买了，你们对得起身上的官服吗？”
蔡家家主接话：
“县尊大人何必发怒，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县丞大人和主簿大人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而已。”
程有诚听了，冷哼：
“哼！正因为有你们这些人，互相勾连，才会让外头的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难。”
蔡家主则摇头：
“县尊大人此言差矣，百姓们过的不好，那是收成不好，是朝廷没有管理好，跟我们可无关啊。”
程有诚听了这话，知道和这种没什么好说的，当即怒问：
“你们来见本官，到底为何？”
蔡家主笑眯眯地说：
“县尊大人，听闻明日，就是秋粮上缴的最后期限，县尊大人似乎还没有完成数额呢。”
程有诚冷冷地看着他，也不接话。
又听这蔡家主接着说道：
“县尊大人，我可以给你回头的机会，放了我蔡家的人，改判那两人死罪，另外现在跪下来求我，我或许可帮你完成赋税数额。”
程有诚听得，重喘气息，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你想让本官跪下来求你，做梦！”
蔡家主瞬间收起笑容，满脸冷然：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不过，也没关系，过了今日，你就会被革职，那时候再新来一个知县，这新番依旧是我蔡家的天下！”
看着蔡家主如此得意的神色，如此自满的话语，程有诚只觉得一股恶念上涨，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人，替天行道。
也暗暗有些后悔，早知这蔡家在县势力如此之大，他就不该这么冒进，若是可以慢慢查证，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将蔡家掀翻的。
只可惜，眼下一切都迟了。
见程有诚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这蔡家主接着讥讽：
“怎么样，县尊大人，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当初，我亲自来给你送礼，你装清高不要，如今是你该向我送礼了，但我也不会要，像你这样的愣头青知县，老爷我听得多了，对付你，一根手指头就足够了！”
程有诚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牙齿都快咬碎了。
就在这是，外头突然传来淡淡地提醒：
“程兄，有人敢在县衙里蔑视你这个掌印知县，你还忍耐什么，直接抓起来啊！”
程有诚听了，惊讶地看向外头。
只见贾宝玉领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瞬间将蔡家主等人团团围住！
“贾…贾大人，你怎么来了？”
看到贾宝玉出现，程有诚惊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