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此后不必再强撑国公府脸面
王熙凤的辩解，让贾母很是不满：
“哼！你还有苦衷了不成？拿着公中的银两去放私贷？补贴你自己家用，利银不都进了你琏二奶奶的荷包了吗？”
这话一出，王熙凤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哭诉：
“老太太，孙儿媳妇冤枉啊，那些利钱，我起先确实是自己拿着，可…可是到如今，已经全部都补回公中去了。”
“您也掌过家，知我们家情况，如今外头仍旧撑着国公府的面子，一应皆是按国公府的规制来办。”
“祭祀、喜宴、生辰、过节等，都得大办，规格还不能小，府中大小爷们，不是纳姨娘，就是替丫鬟开脸，或是增添一些个大丫鬟小丫鬟。”
“还有亲戚往来，世交人情，府中上千口人日常吃穿用度，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支出。”
说到这里，王熙凤面露几分哀伤，看得出来，她是真有委屈。
沉默一会，这才接着说：
“老太太您那会，还是正经的国公府，自有老太爷的面子在，多有进项。”
“可如今，咱们府支出繁多，进项却越来越少，只凭着两个老爷的面子，哪里还似从前。”
“庄子上每年进来的不过万两银子，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不过五六千两的银子，各处产业生意也不似此前那么景气兴旺，孙儿媳妇实在是眼看着窟窿越来越大，不得不想着法子弥补。”
“这才想着放贷，以钱生钱，补贴家中，不然，早就无法维持了。”
“还望老太太明鉴！”
贾母听得仔细，原本严厉的神色逐渐消失，转而变得忧伤哀愁。
贾家后代没什么人能够成器，加上此前夺门之变时，贾家站错了队伍，如今更显得式微了。
原来有国公名号，军中利益足够大，可给贾家带来不菲的收入，可随着贾代善、贾代化相继去世，贾家在军中的利益几乎被阻断了。
加上府中人口反而越发多了，外头却还强撑着国公府的面子，也难怪王熙凤泣诉自己的委屈和为难。
过了良久，贾母这才轻叹：
“唉，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来跟我说，何必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王熙凤泪眼婆娑：
“老太太，您也知道，府中上下人口众多，老少爷们都看着孙儿媳妇办事呢，倘若我敢削减一处的用度，他们早就不知怎么指着我鼻子痛骂了。”
“孙儿媳妇近年来，是一点也不敢懈怠怠慢，生怕哪一处做得不好，惹您和老爷太太们不满。”
“因而，我哪里敢来跟您说这些事情，只能打碎了牙齿，自己咽了。”
贾母听了，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罢了，念在你也是一片苦心，暂且先饶你一次，起来吧，地上凉。”
王熙凤听了，抹了抹眼泪，施施然地起身来，恭敬答谢：
“谢老太太宽恕。”
贾母却没了回应，似乎想什么去了，王熙凤见她不说话，也只能低头地站着，一言不发。
良久。
贾母回过神来，看着她道：
“来旺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他自会没事，此后再不准放印子钱，这可是阴私之举，万不得做。”
“另外，老太爷已经仙逝多年，外头就不必再以国公府规格行事了，那些个没什么交情的旧交人家，该断的就都断了。”
“此后喜宴生辰，亦或是祭祀，都按中等人家的规格来办就是，能不办就不办了吧。”
王熙凤听得先是一喜，可旋即却感受到了一丝衰败落寞之意，看着贾母，满脸哀伤：
“老祖宗，倒也不至于此……”
贾母打断了她的话：
“不必说了，若非这件事情，老婆子还一直以为，家中还算殷实，眼下看来，早已外强内虚了。”
“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正巧前面已经撵走了二三百人，府中开支应该会少不少。”
“若还有亏空的，你去罗列一个名单数目来给我，老婆子这些年倒也积了一点私房钱，先给补上。”
“此后，家中能少用就少用，维持进出平衡。”
王熙凤听得越发心惊了，听贾母这意思，似乎贾家要落败一般，想劝一二，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又听贾母接着道：
“开源节流，首要的还是开源，若明年宝玉能高中进士，授了官，家中便会多一些进项，那时也会好过不少。”
王熙凤一听这话，急忙恭维：
“老太太您说得极是，宝玉如今年岁不过十一二，就能有这般成就，他日定会成为咱们家的顶梁柱，我想也不用那么节约的。”
贾母瞥了她一眼，轻叹：
“倘若是宝玉没有上进心，我或许也会和你们一样，沉浸在祖宗先辈替咱们后辈挣下的荣华富贵之中。”
“可宝玉有心上进，颇有先祖荣公之风，府中一应事情，就得更为有序节俭些。”
“外边的事情，我帮不了他太多，不过，府中的事情，我倒还可替他管好。”
说到最后，贾母神色严肃，朝外头喊了一声，吩咐人去将王夫人、邢夫人都叫了来。
当着王夫人和邢夫人的面，贾母说了一些接下来贾家的基调。
无非就是刚刚她跟王熙凤说过的话，此后再不准铺张浪费，要以节俭为主，各处该节省的就节省，不用的下人，就早些打发了出去。
王夫人和邢夫人听得都有些惊讶，不明白贾母为何突然间要定这样的调子？
不过，贾母的话，没人敢违逆，况且贾母说的，也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情。
对于邢夫人来说，管家权在二房，她不过是陪笑而已。
倒是王夫人，不免多想，又见刚刚进来时，王熙凤已经在了，显然是她来之前，王熙凤和贾母说了什么。
待贾母说完，她们一起出了贾母院，回了自己院中时，王夫人便追问王熙凤到底怎么回事。
王熙凤自然不敢说自己放印子钱的事情，只说贾母如此定调，一切都是为了贾宝玉。
又将贾母的原话说与王夫人听。
王夫人一听，竟然是为了贾宝玉，当即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再不多想，反觉得理应如此。
听贾母的意思，此后贾家的一切，怕是都要叫到贾宝玉手中，她如何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