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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俊阳在聊天的过程中,周默其实一直在用微信和严峻联系。这样虽然显得不是很礼貌,但他今天不算正式采访,也就没有恪守所谓的职业道德。

严峻以一个“闲散人员”的身份加入到了林场小区的上访队伍里。这一次,他们一行组织了20多辆车,足有七八十人,而“领导者”就是小区的“新晋英雄”周可。

车队的第一辆车再有几分钟就到达县城了,开车的正是周可。一边开车,她还一边跟车上的人讲述着这次上访的注意细节,并夹杂着她和记者堂弟姐弟情深的故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能看到县界碑了,一辆商务车从对面驶来,距离周可的车不到50米的时候,突然一个90度转弯,完完整整的挡在了路上。

周可今天为了显示自己的“领导人”身份,还刻意戴了一副茶色的太阳镜,来配合她新做的发型。商务车冲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聚精会神”的吹嘘着自己,等她发现前面有车挡路的时候,吓得用尖叫代替了刹车。

幸亏她的车速不快,加上商务车距离她的车有几十米的距离。等她手忙脚乱的想起来踩刹车的时候,其实车速已经降到了“冰点”。尽管如此,这一脚刹车,也让她精心挑选的太阳镜,随着她的脑袋和前挡风玻璃的亲密接触而摔落在脚下。

“怎么开的车?找死啊!”用手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见前面商务车上根本没有人下来,周可的“泼妇属性”瞬间上线,跳下车来直接冲到了商务车前面。车上的四个同样来自小区上访团的乘客也纷纷下车站在了她的身后。不知道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英雄”,还是为了壮大声势。

“会不会开车?下来!”见身后的四个“保镖”就位,周可直接踢了两脚商务车的后车门。直到这时候,商务车的车门才缓缓打开,从驾驶室慢慢的走下来一个人。

“周默?”周可认出来来了,从商务车上下来的,正是她刚刚在车上还在吹嘘的“姐弟情深”男主角,堂弟周默。“这,这,这么巧啊?”

没错,拦住周可的商务车正是周默开的。他和赵俊阳分开以后,就直接来了这个进城的必经之路。周可的车在前面领路,甚至车牌号码,严峻早已经告诉了他。

周可原本按照许所长的指示,在众人面前“扯虎皮做大旗”,那是因为许所长信誓旦旦的说周默已经离开了,甚至整个小镇上连周默的同行都没有了,她才敢“口若悬河”的。但周默此刻就这么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尴尬的是,身后还站着四个小区的邻居。在她最后一脚刹车之前的零点零一秒,她还在吹嘘自己和堂弟的关系就像一奶同胞一样,现在周默不说话,她不光是尴尬,更多的是担心。

“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周默下车后,直接倚靠着车门,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

“弟弟,你也知道,林场小区的供热已经和没有差不多了。唯利供热收了钱,找各种借口隔三差五的就断供。我们要去县政府讨个说法。”周可刚刚见到周默的时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呼其名的叫了一句。现在,冷静下来的她,自然改成了更加亲密的称呼。“你这是去哪?回家看二婶吗?我这段时间因为小区的事儿忙前忙后的,一直也没顾上去看二婶。等见了二婶,替我问候她啊!”

对于周可自说自话的套近乎和滔滔不绝,周默脸上的微笑慢慢的掺杂了一些冷笑的成分。“我妈就不劳你这个大忙人惦记了。”

“噢,没办法啊。小区真的太冷了!”周可努力的表演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弟弟,后面的车都跟上来了,我们要去县政府了啊。还有啊,你开车一定要小心啊,你看看这车开的,要不是我反应快,就直接撞上了。”

“周可,我是真没想到啊,你还能有这样的热心肠!”周可对他的称呼变了,变得貌似更亲密;他对周可的称呼也变了,直接变成了喊全名,完全看不出两人有“亲戚”关系。

“大家的事儿,自然也就是我的事儿。”周可说的义正严词,“弟弟,就像你们的职业一样,不都是为了民生在发声吗?”

说话的工夫,后面又有七八辆车陆续停在了周可的车后面,几十个人也从不同的车上下来,正慢慢的围拢过来。周默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严峻和党立鸽身影。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撞车了?”周默见众人过来,所以没有说话,保持着笑眯眯的状态。人群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这位大哥!”周默终于离开了他倚靠的车门。“放心吧,车没撞,就是为了跟我姐叙叙旧。耽误大伙儿的大事儿了。”

“你谁啊?”刚刚说话的中年男人向前跨了一步,几乎站到了周可的身旁。“叙什么旧?我们着急去县政府呢。”

“我知道!”周默点了点头。“我就跟我姐说几句话而已,说完了她就可以走了。你们如果着急可以先走!”

“你姐?”中年男人自然不知道周默所指的是谁。

“这位大哥,我叫周默,周可是我堂姐!”周默很开心,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他才能不声不响的和周可划清界限,以免这个堂姐再打着他的旗号煽动众人。

“哦!你就是周默啊?”这个中年男人显然听过周默的名字。“这次多亏了你姐啊。那个冯老歪是个狗腿子,要不是你姐帮忙,大伙儿还蒙在鼓里呢。听说你是个记者,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大伙儿啊。哈哈哈!”、

冯老歪和唯利供热之间的“猫腻”,明明是严峻通过微信小号“曝光”的。这一点,没有人比周默更清楚。可现在对面的这个中年男人却把这个“功劳”安在了周可头上。他很了解这个堂姐,周可没有这个“鸩占鹊巢”的本事。能做出这个事儿的,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一定是来自那位“老谋深算,能屈能伸”的许所长。

周默瞬间就想明白了,可他不可能在这个场合把真相说出来。那样做的话,除了暴露了严峻和党立鸽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还有可能引发反作用。

“这位大哥,我就是个小小的记者而已!”周默微微一笑。“林场小区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人曝光了,我也是有心无力。我今天找我姐,只是谈点私事儿。耽误不了大家多长时间的!”

“私事儿?”中年男人对于周默的那句“有心无力”相当的不满意。“你们要谈私事儿,回家谈去。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儿关系到整个小区。周记者,我们不指望你能像你堂姐那样大公无私,但也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儿。”

“好吧!既然你们有那么重要的事儿,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周默这么说着,但站在原地并没有上车让开的意思。“不过,姐,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吗?”

“是啊!小可,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啊?”中年男人也反应了过来。“连你弟弟都知道了,那县政府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咱们要来了?”

“姐,那你们办正事儿去吧!”周默想要的预期效果已经达到了,转身上车前又补了一刀。“我能知道你们来,就像我姐知道冯老歪吃里扒外一样,总得有贵人相助啊!”

他以为这句话说完,大家能很自然的想到许所长,但是,很遗憾,他高估了这几十个人的智商。没办法,已经上了商务车的周默,只好把车窗降下来,继续尽量通俗的解释道。“姐,咱们好多年没怎么联系了,没想到你有了靠山。冯老歪敢出卖小区,有许所长袒护着;现在你能替代冯老歪,想来靠山必然比许所长还要硬吧?以后我不在家,我妈可就托付给你了,你可得照顾点我妈啊!”

“弟弟,我哪有什么靠山啊!”周可现在一点都不想让周默说下去了,因为她已经听到人群中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大家的事儿,不管有没有靠山,咱们该怎么维权就怎么维权。”

“不是说周可依仗着有个当记者的堂弟吗?”

“是啊!听她堂弟的意思,好像根本就不想管咱们呢?”

“你们发现没?他们俩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没听那个记者说吗,他和周可已经好多年不怎么联系了。周可这是不是忽悠咱们啊?”

这样窃窃私语的声音,不仅周可听到了,周默也大概听明白了这些接近了真相的议论。

“堂姐,还有个事儿得提醒你一声啊!”周默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可他觉得有必要再给周可挖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冯老歪出卖小区,不但从唯利供热能拿到好处费,而且许所长还承诺让他承包明年的小区环卫项目。我不知道哪个领导慧眼识珠,让你成了领头人。但咱可不能被骗了啊。当初冯老歪的待遇,你只能比他多,不能比他少啊!”

“啊?还有这事儿?”

“冯老歪两边吃,把小区坑苦了。”

“没想到许所长参与了!”

“这个周默是怎么知道的?周可没说这些啊!”

越聚越多的人群议论声再起。

周默没等周可解释,直接操控着商务车,离开了“违章”的逆行道。没有继续下个白松镇的方向走,而是调头向县城的方向驶去。

“周可,你不是说咱们来县城上访是你堂弟出的主意吗?”、

“看你这个堂弟的意思,他好像根本就不关心咱们小区的供热问题啊!”

“是啊,周可,你堂弟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组织供热维权这个事儿,真是许所长让的吗?”

刚刚周默在的时候,大家是在窃窃私语的议论;周默走了,大伙面对周可,可以说是质问了。

这个嘈杂的场面,周默是看不到了,但他能听到。因为他刚刚掉头,党立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现场质问的声音,一点不落的通过手机,“充斥”在他的耳朵里。

他不是很在乎这些“质问”,更不在乎在这“质问”的声音里夹杂着对周默的“批评”,甚至咒骂。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事儿。周可扯的是他的虎皮,做的却是别人的大旗。

“不止啊。看样子,周可和她这个堂弟关系也不怎么好啊!”

“你说这周可会不会是冯老歪第二啊。没听刚刚那个周默说吗,冯老歪是两边拿好处,这个周可平时就是个守财奴,她突然站出来指定是有好处的。”

周默开着车,终于从众人的议论中听到了“人间清醒”。这些淳朴的老百姓只是单纯而已,不代表“缺心眼儿”。正所谓群策群力,参与的人多了,真相也就慢慢浮出水面了。

他这次连夜赶回来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阻止周可以他的名义“胡作非为”。能见到赵俊阳是一个意外收获,知道许所长从中作梗却毫不意外。现在的他的基础任务完成了,周可已经被围堵在马路上,上访军团已经起了内讧和质疑,他无需在考虑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严峻告诉他,七八十人的队伍原地解散了。他们这次上访计划因为发现“领导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宣告失败。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县政府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由于周默的出现,他们就像某足球队一样,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了。

不过,严峻也告诉了周默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些人在指责周可的同时,连带着把周默也用比较“朴实的方式”问候了一遍。也就是说,在林场小区这一下子出现了三个“混蛋”。继冯老歪之后,周可华丽登场,包括他们并不熟悉的周默,都成了小区的“叛徒”。

周默对此倒是没有介意,这些人对他什么态度,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继续在宾馆里等着,他相信经过这一次,许所长很快就会找上自己,毕竟自己破坏了他的“好事”。

可他还等来许所长的“兴师问罪”,却等来了赵俊阳这一天当中的第二次“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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