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你鬼鬼祟祟呆在屋外作何？”
林菀菀抬脚刚刚迈出脚步，突然听见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说话声。她眼前一亮，猛一转身便强行往里闯。
不大的小院里，一名发须斑白的老者正一脸不解盯着一位山羊胡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一看就像管事模样的人，正哈腰回话“老爷，小的看时辰不早了，正催促驿臣尽快把饭送来，不曾想惊扰了老爷您，都是小人的不是，小人这就过去。”
“出门在外谁没过难处，无妨，慢些就慢些罢，也不急于一时。咦，这位……可是有事？”
老先生说话时，林菀菀已经强闯进了院门，对方见了似乎半点都不惊讶，反而还有闲情打量她。
“谁让你进来的？”
倒是旁边的中年人明显沉下了脸，呵斥着让守门的侍卫把人带走，“去去去，什么人都往里闯，惊扰了老爷，你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老赵，有你这么对客人说话的么？”
老先生呵斥了对方，目光依然盯着林菀菀，打量起她来，“这位小娘子，你来找老夫可是有家人生了病？”
林菀菀瞅了眼旁侧，老赵正虎视眈眈盯着她，那目光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让他说出自己的来意。
“老先生菩萨胸怀果真猜得不错，我的家人在山里露宿时遭遇了狼群，众人虽然逃出了狼口，却有多人受伤。听闻此处有位精通医术的老先生客居在此，这才特意前来相请。还请老先生能伸出援手，救我等于危难之间。”
“遭遇了狼群？既然如此，还愣着做什么？快快，伤者在哪，咱们速速过去。”
这位老先生说风便是雨，一撩衣摆急匆匆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老赵，速速把老夫的药箱取来。”
“是，老爷。”
老赵应下，落后一步，目光不善地盯着林菀菀，“这位夫人，胆子倒是不小啊！也不前去打听打听我家老爷是什么人，就敢撞进来。你可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捧着金银求上门来，排队一年半载也见不到我家老爷一面。不说旁得，瞧你这模样，单单是诊费都出不起吧？”
话里的鄙视赤，裸裸瘫在她面前，让林菀菀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人命关天，情非得已。还望先生海涵。如果先生当真能救大家于危难之中，即便是砸锅卖铁，我绝不会短了老先生的诊金。”
“哼，不过嘴硬罢了。”
老赵阴测测地开口，一甩袖便回了屋。
林菀菀心头那口气堵在喉咙，又不得不给自己打气，急忙追了出去。
杜良钰原本就在门外，小院的动静他都看在眼里，眼下正领着老先生进了客舍。
断了腿那位汉子最先得到老先生救治。
还别说，这位老先生手上真心有两把刷子，一出手，便率先用银针针刺穴位止住了血，随后，又连续下针。不过两刻钟之后，原本已经烧糊涂了汉子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睁开眼看了下众人，喝了药，这才沉沉睡去。
众人一见他的模样，都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条命是保住了。
老先生看伤的速度倒是不快，等把众人的伤势都看了一遍后，外面的鸡都叫了两遍。
见老先生一脸困倦，众人都催促老先生下去休息。
尤其是那位老赵，更是数次提醒，脸色黑得好像浓墨。
“不急，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伤者尚未医治？来，老夫看看你的伤。”
老先生早就发现了忙进忙出的杜良钰，此刻把众人的伤势看过，这才指向他，杜良钰一直都在帮忙，实则他身上受的伤也委实不轻。
等他把伤口上的纱布揭开，露出被林菀菀处理过的伤口时，老先生“咦”了声。
“你这伤口……”
原本困倦的双眼瞬间瞪得溜圆，老先生仔细查看起他的伤口来。等看明白他的伤处居然是用线缝上的，不由啧啧称奇，“果然天底下能人辈出，居然有人有如此奇思妙想，用线来缝合伤口。敢问这伤，是何人出的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林菀菀。
林菀菀头皮发麻，“我、妾身是想着，既然衣服破了都可以用针线缝合，人的皮肤破了是不是……也可以用针线……缝合？”
不这样解释咋办？
总不能嚷嚷我上辈子见多了缝针，甚至都普及了……
“嗯，你这想法很好，这伤口处理非常及时，伤情很稳定。”
老先生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摇头晃脑的夸赞，明显沉浸其中根本就忘了眼前这位是病人。
没办法，杜良钰只得咳嗽几声，拉回老先生的注意力，“老先生，下午时分在下便起了高热，还有这伤口，也有些红肿发炎。不敢相瞒老先生，在下原本是前往省城赶考的学子，受了这伤倒是不打紧，要紧的是在下这伤口在脖子上，若是留了疤断了前程……可如何了得？”
原来是担心这个。
老先生点点头，总算从医术沉浸中清醒过来，“无妨，老夫帮你重新换药包扎，之后连续七天都莫要间断。七天后，你再涂抹老夫替你调配的特制药膏，这伤便不会留下痕迹。只一条，这药膏的价格可不便宜。你看……？”
他是医者，虽说医者父母心，却并非开善堂的，自然不可能出了诊，开了方子，治好了病，还要搭上药钱。他也要吃饭，更何况，这种先例开不得。一旦开了先例，后续若人人皆盼着这般，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杜良钰大喜之余，赶忙道谢，“敢问老先生，这药作价几何？”
“也不多，五百两。”
老先生说出五百两的数字，身后马帮众人个个倒抽一口气！这药怎么这么贵？
身后的老赵也大吃一惊！
脸黑如锅底灰。才五百两？那祛疤的药方里单单是一味野山参都不止五百两。今天这趟出诊又自己垫了腰包。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老爷要么不看诊，一看诊，就必定会如此。
他恨恨地怒视着林菀菀，都是这个无知妇人，若不是她强行闯进院子，又怎么会造成眼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