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出面的大动作没有,倒是蒙元皇室弄了一个高仿的江湖月报出来。”佛印如实说。
蒙元皇室仿照大明,成立报社,并不是什么秘密。
思汉飞领兵南下的消息,在极短时间内传遍大江南北,就有着蒙元月报的功劳。
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根据葵花老祖透露的大宗师秘闻,他们也有所猜测。
对方多半是为了扬名。
诚然,思汉飞在百余年前,是极有名的宗师武者。
蒙元上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时过境迁,百余年过去了,百姓们换了一茬又一茬,思汉飞又常年闭关,以至于思汉飞三个字,已差不多沉寂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所以,才需要蒙元报社重新宣传一番,让这个名字重新回到台前。
不过,虽然蒙元月报隔三岔五就发一篇文章,讲述思汉飞曾经的战绩,几乎将月报办成了旬报,乃至半旬报。
可思汉飞本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按理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报纸上吹捧一千一万遍,也没有思汉飞本人出面,然后找几个近二十年成名的高手痛扁一顿来的效果好。
“老祖的意思是,思汉飞真的出了问题,以至于不能出面?”皇上眼前一亮。
关于思汉飞修炼出了岔子,他们早有相关的猜测。
只是始终没有切实的证据。
而倘若思汉飞的问题,真的严重到无法动手的程度,那他们将要面临的压力,无疑会小很多。
“若是老祖没猜错,思汉飞只完成了真气的升华。”众人听到葵花老祖的话,有些无法理解。
他们此前经过科普,知晓武者想要从突破宗师境,成就大宗师。
总共有三条路可走。
分别对应着武者的‘精气神’。
精为肉身,气为真气,神为精神。
但他们不清楚,老祖是怎么笃定思汉飞是完成了真气升华的大宗师,而不是另外两种?或是兼修两种?
葵花老祖见状,随口解释道:“大宗师分三等,下等专修一道,中等兼修两道,上等三道并行,称作圆满。”
“这三者中,仅下等大宗师,会面临严重的问题。”
“因为他们的修行有缺,过于专精某一项,而导致力量失衡。”
“其中,精、神两道的隐患,尚且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唯独真气大宗师,情况尤为严重,几乎令人分不出精力去着手他事。”
“而扬名,对与新晋大宗师来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讲得尤为细致,连皇上都明白了过来,却又有些疑惑:“可这和高丽战场上出现的大宗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葵花老祖嘴角含笑:“从这份密报上来看,大宗师夺舍傅采林的手段,是精神力掌控。”
“而精神力掌控,在面对精神力弱于自己的存在时,几乎无往而不利。”
“几乎?”
“若对方是肉身成圣的大宗师,即完成了肉身升华的存在,除非肉身中并无精神执掌,否则即便是精神升华的大宗师,也很难夺舍。”
“换言之,真气大宗师就可以,这样说没错吧,老祖?”皇上明白了过来。
既然真气大宗师也可以是夺舍的目标。
那么对于高丽国战场上出现的大宗师的同伴而言,思汉飞同样是香饽饽。
如果他们真的有同伴的话。
皇上刚想明白这一点。
忽地就听到门外再次传来请求召见的声音,同样是保龙一族的密探。
不多时,灵灵虎去又复返,手里再次捧着一篇密报。
将密报转交给佛印,佛印检查无误后,又呈递给皇上。
皇上将密报拆开,就见上面写道:“思汉飞失踪,蒙元大乱。”
“失踪了?莫不是已有人找上了他?并成功夺舍?”
葵花老祖听到他这话,思索一瞬后,道:“看来情况要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请老祖解惑。”
葵花老祖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一旁的佛印。
佛印会意,撩起衣袖,伸手指着密报的后半句话:“蒙元大乱,这说明蒙元皇室根本没有想过压下这则消息。”
“如果这不是用来蒙骗我们的烟雾弹,就只能说明,蒙皇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且不惜自毁长城,也要破坏思汉飞原本累积下来的威名。”
“因为对大宗师来说,扬名很重要。”
“若是臣所料不差,思汉飞必然被不知名的大宗师夺舍了,而蒙赤行多半是有了其他的消息来源,知晓了幕后大宗师不止一位,甚至数量远超我们之前的分析,所以他才会选择鱼死网破,竭尽一切可能,削减那一股神秘势力的力量。”
“而只要让百姓对他的期待感降至谷底,扬名必然算作失败。”
......
......
御书房谈话进行中。
远在高丽。
朱无视已下令清扫战场,并宣布凯旋。
固然这一战有些虎头蛇尾,但不可否认,他们取得了斐然的战果。
傅采林身死,高丽王朝的有生力量,几乎全军覆没。
唯一在计划之外的,便是那位突然出现的大宗师。
因为这尊大宗师的存在,他们不得不选择撤兵。
而就在高丽王都。
高丽王已得知了前线传回的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要说高兴,傅采林死了,高丽的十四万将士也近乎全军覆没,这意味着高丽国几乎丧失了军队。
身为高丽王,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可要说悲伤,至少明军撤兵了,而倭寇也不知怎的,没有继续劫掠。
他活下来了,而且能继续当大王。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应该高兴。
“哎......希望蒙元不要毁约才好。”高丽王孤身一人,坐在书房中,掩面叹息。
他现在一点翻盘的筹码都没有了,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蒙元身上。
不过就在这时。
忽地又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将他桌面上的摆设,弄得乱糟糟的。
高丽王还没等发火,却被一道亮光晃了眼睛。
闭目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嘹亮的象啼声,随后,打在他眼皮上的光似乎暗淡了一些,高丽王尝试睁开眼,朝着前方看去。
随后,他呆愣住了。
就见前方,云遮雾绕,一头六牙白象耸立,长长的鼻子,不时喷出水花。
而在白象的背上,是他大张旗鼓供奉过的神仙。
“普贤真人?!”
高丽王几乎第一时间,就从座椅上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跪伏在普贤真人的面前:“小王拜见真人。”
“起来吧。”
普贤真人抬了抬手,一道白光洒出,落在高丽王身上。
后者顿时觉得身体一阵轻松,就像是操劳了许久,而后边泡温泉,边享受妃子的按摩。
意识到这可能是神灵赐福,高丽王又连续叩拜感谢,才缓缓直起身。
随后,就听普贤真人道:“这一道灵光,乃是对你在任期间功绩的嘉奖,可使你长命百岁,无灾无病。”
原本就有所猜测的高丽王,听到真人的话,一时间更加欣喜若狂。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又僵住了。
便听普贤真人道:“不过,你在任期间,识人不明,亦间接促成诸多有损天合之事,本座本应降下天罚......”
听到这话,高丽王脸色一阵苍白,又跪在了地上:“真人明察,小王,小王也是一时糊涂,才听信了赵光祖的鬼话,小王,小王已将他流放了!还望真人再给小王一个机会,小王一定将功补过......”
“本座几时说过赵光祖才是祸乱之源?”普贤真人这话,让高丽王再次愣住了。
赵光祖不是?
那谁是?
很快,普贤真人就揭晓了答案:“卞学道,假借神谕,为己谋私,残害忠良......”
卞,卞学道?
“真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卞爱卿对小王忠心......”他忽地不敢开口了,因为普贤真人的眸子低垂了下来,其胯下的白象,也发出了危险的啼鸣声,大有他再说一个字,就过来一脚踏死他的意思。
“你在质疑我的话?”
“没有没有,小王岂敢,小王岂敢。”高丽王连连叩拜:“真人说卞学道错了,那他就一定是大奸大恶,小王定当秉公处理,绝不徇私。”
高丽王想明白了,眼前的普贤真人,才是自己最大的依仗,而卞学道,充其量只是个中间商,没有了卞学道,还可以有崔学道、朴学道,实在不行,还有他这个‘李学道’。
完全没必要为了对方,而得罪神灵。
“孺子可教也。”普贤真人微微一笑,“既如此,就速速前去操办吧。”
他话音落下,连象带人,从原地消失。
高丽王脑袋紧贴地面,等了许久,没有听到下文,才抬起头来,见房间中除自己外,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同时身上的力量也仿佛被剥夺了一样,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
“还好还好,真人没有说要收回嘉奖。”高丽王庆幸着,记起真人最后说的话,不敢怠慢,忙朝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呐!”
不多时,有侍卫从外面跑了进来,见高丽王瘫软在地上,大惊失色,连忙就要上前搀扶。
却被高丽王打断。
而后就听他说:“别管我,你,速去卞学道的府邸,把他全家老小,都给本王拿下,另外,差人快马加鞭,去将赵光祖追回来,要快!”
他忽然庆幸自己。仅仅只是将赵光祖流放,而没有斩尽杀绝。
侍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就要去传达王命,却还没有出门,就又被高丽王喊住。
“回来,饭桶!连个凭证都没有,别人如何知道你传达的是本王的命令!”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到书桌旁,取来了笔墨,可他的脑海中还是纷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最后,干脆把毛笔一扔,取出自己的金钮龟印,沾上墨迹,在纸上拓印出来。
“行了,拿着吧。”
高丽王目视着,侍卫接过拓印着金龟图案的纸张,告退离去。
在原地思忖片刻,又将宫中禁军统领傅君瑜。
今时不同往日,卞学道凭借着他的信重,如今已成了勋旧派的话事人之一,贸然将对方家眷捉拿,恐怕会引起勋旧派的怀疑。
若是这群人合力逼宫......他总归要做些保护措施。
......
......
高丽王都之外,一处山峦,临近水源的地方。
白象啼鸣与青狮吼叫的声音交相辉映。
两个道人,临泉而坐。
“你的状态很不好。”未等文殊开口,普贤真人先一步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
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随时都有被排斥在外的意思。
“后生可畏,蒙元的小子比我预想中还要果决一些。”文殊表情依旧从容,话语中虽说后生可畏,可似乎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普贤真人皱了皱眉,“惧留孙失败了,或许可以用他的那一份国运......”
他的话没说完,就将文殊摆了摆手:“惧留孙只是失败了一次,总归是要回归的。”
“至于我,情况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而且我已有了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信仰可不是中原独有。”文殊说着,看向了海的方向:“我要离开一阵子,你多保重,另外......小心妙善。”
“你是说慈航?他有什么问题?”
“我还不知道,只是有一种感觉......你不觉得惧留孙的失败,太‘顺利’了么?”
“顺利?”
“惧留孙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会失败,我并不意外,可他却连奋力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普贤也陷入了沉思,的确,惧留孙是他们之中最谨慎的人。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从战神殿中脱身何其困难,阵图本就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最后又没有布置完善,他无力反抗也情有可原,而且别忘了,他并没有完全失败。”
“说的也有道理。”文殊没有反驳,从容的笑了笑:“那等他脱身后,你替我跟他问声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