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回家、做饭、吃饭。老话说：食不言寝不语。可现实也只有吃饭才有空和孩子说话。女儿讲起学校的事眉飞色舞，大眼睛瞪得更大，手在空中不断挥着各种姿势，“妈妈，我给你讲，今天我们老班爆粗口。她骂我们：他妈的，都不是好东西。”
归海隐皱着眉：“老师大姨妈来了？”
“她天天骂人！”说着，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今天下午，我们班同学在小店买水，喝完肚子疼，被送医院了。”
“是么？过期了，也可能是三无产品。”
“维他命水，我用记号笔改成了要他命水。”归海也笑起来，“淘气。不过，不要在学校附近那些小店乱买东西。不是添加剂，就是色素，看，还有过期的，或者假冒伪劣产品。”
女儿说着拿起筷子顺便夸妈妈：“真好吃，妈妈现在水平越来越高了，去开个店保准比你现在上班挣得多。”
“那家店是四班何一凡妈妈开的。上次有个同学在别人家买的本子，她偏说是在她家买的，多收那个同学的钱。幸好有位叔叔看见，帮我们班同学要回钱的。”
“是么？你要是在别人家买了东西，就不要再进有相同物品的店了，记住啊，免得误会。还有，别再去那家买东西。”归海听女儿讲这事，就提醒她。现在自己脑子不好使，很多事不能提前想到，只好想起来就说。
“嗯，知道了。何一凡妈妈特别坏。我们要是进去看东西问了价不买，她就让我们滚滚滚。”
“什么人？以后千万不要进她家店。记得放学不许走小路啊。”
边说着边吃完也一边收拾了饭桌，洗碗、准备第二天的饭菜，检查作业，让女儿弹琴，自己忙着出去了。
小区旁边有一家酒店，归海隐晚上11点去上夜班，到早上7点下班。兼职挣点钱，要不然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要学乐器要上课外辅导班，工资并不高，指望单位涨工资比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难，因为自己不在单位领导的人脉里。
每月月光就不错了，不负数就已经阿弥陀佛。哪有钱去人脉？再说你想和别人搭关系，人家也得看看你有没有价值啊？像自己这样无有钱老公、无有势老爸、无有关系亲戚的三无人员属于死在闹市无人问的行例。归海隐自觉地拒绝所有吃饭活动。没空没心思。
孩子的爸爸在孩子出生后，放下几千元就人鬼不见死活不知。归海隐只好认为他已经死了。而且他即使活着也应该立刻死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兼职，晚上虽然休息不好，却并不是不能休息。有时，归海隐想着，以后要是有钱了，晚上就早早地躲在床上，在温暖的被窝里看书，或者听秋雨声，或者看冬天的雪。最幸福的晚上就是窗外大雪，自己坐在摇椅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静静地看银白的雪在银白的月下交相争辉，一切安宁静美。
晚上不能睡在第二天早上通常会感觉很冷。归海因此一直觉得冷
就这样坚持着，一天比一天苍白。
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工作效率也较低。但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有琴不语对面试并没有抱太多希望。
又想起自己的手机。可是那个死妖男并没有给自己电话。不打算还我手机了？我手机里没什么秘密吧？不记得。正发着呆，佟不长进来：“走，去一趟劳动局。”
“快四点了。怎么？等人家下班一起吃饭啊！”有琴最近被各检查、交报表、年审等折磨得想辞职一走了之。人家卖大饼馒头还月入三万呢！
佟不长嘿嘿笑着，声音低下来，“一会儿不用回单位了，你可以早点回家呀。”
有琴不语心想，你这老狐狸是自己想出去干嘛吧！果然不出所料，去劳动局办事只用了五分钟，佟不长就说：“我送你一段路，你乘车回，我现在有点急事。”有琴不语冲着佟不长绝尘飞逃的车瞪着眼睛，不过只能瞪瞪眼睛而已。
有琴不语想起这旁边是中学，那条街上有一家肉饼不错，买几个回去，省得让妈妈做饭。时间还早，晃悠着想，嗯，别人上班的时间自己出来逛感觉就是好。
东张西望瞎瞅着，前面怎么？有人打架？
有琴不语见几个女孩背着书包，应该是学生，围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穿着深蓝色短风衣，黑色长裤。看来她想冲过去，但围着她的几个女生把她从自行车上往下扯。女生被扯下来，自行车倒在一边，其中两个上去几脚踹着自行车，那个被扯下来的女生愤怒地喊着：“干嘛！不许踩我的车！”说着去推踩车的女生，另外一个原来闲着的女生就扯住那个女生肩上背着的大书包，大书包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女生被书包牵绊，被人拉着往后一带，书包被扯下来，人也被带倒一下子坐在地下。一个原来站在旁边不动手的女生，上前就向坐在地下的女生去挥手要打耳光。那个坐在地下的女生忙抬胳膊护脸。
没打着人的女生一声音令下：“都站着干嘛！打！”
“住手！谁敢打人！”有琴不语已经跑过来，一声断喝止住那些女生。不管谁对谁错，怎么能乱打人！
“你们是几年级的？谁让你们打人的？有什么问题找老师，找校长。走，现在去见你们老师。”
“你是谁呀？是她妈么？”那个指挥打人的女孩一张黑黄的脸，眉毛也是黄而稀疏的，小眼睛的眼珠闪着不友好，质问有琴不语。
有琴不语听这话就生气，“不管是谁都要制止你们这种野蛮行为。”
说着去拉坐在地下的女生。坐在地下的女生浓眉大眼，瓜子脸，眼睛里含着泪和愤怒，已经自己起来拍着裤子上的灰。她先去捡自己的书包，书包被踩了几脚，原本的浅粉色一脏就很显眼。她边拍着书包上的灰，边掉着眼泪。背上书包就去扶自行车。
有琴不语突然觉得这孩子好可怜。有个打人的女生挑衅一样骂着：“活该。下次打死你。”
有琴不语突然转头瞪着眼睛怒看着那女孩，那女孩竟然回了个白眼给有琴。有琴不语上前拉住那女孩，“不像话，谁教你们的，走，去见老师。”
那女孩往后一甩手，另一个女生过来不客气地推了有琴不语一下。
一个骑摩托车带头盔的人路过，见此停下来。不过，他先是看了有琴不语一会，然后就一直看着那个从地上起来的女生。
有琴不语气极了：“你们都别动！看我不打110才怪。”说着拿出妈妈找给她的旧手机。那个黄眉毛用鼻子哼出一口气，嘲笑道：“穷光蛋还装侠女呢！用个破手机打110呢！以后记得换个苹果再出门。”
几个打人的女生就笑起来，“买不起苹果，OPPO也行呀！傻B！”
有个女生啪地一下把有琴不语的破手机打在地下。有琴不语终于爆发：“不许走，去找你们校长。”
那几个女生却商量好一样，拔腿就跑。这时，那个骑摩托车的人从车上下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扯住了两个女生，然后对着有琴不语点点头，拉着那两个女生往学校去。
有琴不语领着那个被打的女生跟在戴头盔的人身后。那人大约一米八左右。走路好快。他扯着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挣不脱，又被迫加快小碎步，被拎着走得好辛苦，两女孩一起尖厉声音扯着嗓子叫：“放手，打人啦！臭流氓！过来看看呀！”
那男子却不理会发狂的女生，手上使劲捏着往前拽走。
把人拎给校长，摘下头盔，和校长握握手讲了情况就走。走时又看了看那个被打的女生，对有琴不语点了点头。
有琴不语要陪被打的女生回家。女生谢过有琴不语坚持自己走。
有琴不语放心不下，远远地跟着她。走了没多久，却远远看见心急如焚的归海隐，归海隐见了那个被打的女生，立刻跑上前去取下女生的大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归海隐身材娇小又瘦，背上大书包立刻只见书包不见人。
原来是归海隐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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