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封爵的圣旨，给她的。
威北侯以一生所有的功勋换她婚嫁自主，若柳家并无及冠男儿，便让她继承爵位。
父亲已经想过将整个威北侯府都交给她了。
若是她继承了侯爵之位，就再没有入宫的可能。
柳如烟想起了那年她接过父亲的那把剑时的场景。
她双手接住了父亲的剑，父亲下马，蹲下身和自己平视。
“烟儿知道接下这柄剑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烟儿也是柳家人，要上阵杀敌，忠君保国，战无不胜！”
“好！爹教你习武，以后当大将军！”
“大将军！烟儿要做大将军！”
“好，不愧是我柳轩的女儿，有魄力！哈哈哈哈……”
身为父亲的柳轩抱着还小的柳如烟走进家门，笑出了声。
柳如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好像迷失了很久，忘了初衷。
柳如烟起身看着家祠里每一个牌位，上香，恭敬郑重地跪在他们面前。
“柳家后辈柳如烟习武十余年，有愧于柳家血脉，求先祖恕罪！”
昏黄的映着所有曾为了周国呕心沥血的柳家先祖的牌位。
每一个人，或男或女，都为保护周国尽了自己的心意。
柳如烟的丫鬟素韧见自家小姐回来后先是跑回了房间而后又跑去了祠堂，一脸懵。
更深露重，于是她只好守在祠堂外。
她也是习武多年的，所以能听见自家小姐在祠堂里隐忍压抑地哭泣，还有向柳家的列祖列宗请罪的声音。
她也哭了。
站在祠堂门前，里面是她忠心的主子，是她心里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是战场之上绝不逊于大公子的存在。
她也曾因主子深陷与陛下的感情而烦恼，可是天上的刀子多得像雨点一般一口气全都戳在主子的心上，如今没有人再站在她的身前了。
柳如烟又磕了一个头：“娘，等我去将爹和弟弟接回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柳如烟从祠堂里出来了。
“主子。”素韧见柳如烟出来了连忙行礼。
柳如烟瞧见了素韧的眼睛是红的。
“素韧，替我更衣，我们进宫面圣。”
柳如烟抱着木匣子往前走。
已然醒悟，及时回头。
威北侯夫人尤氏听见了心腹婆婆给她传来的消息，连忙起身，只披了一件外衫就跑了出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
她看见衣冠齐整的柳如烟手里端着的是圣旨。
“烟儿……”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和继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可是她看见了柳如烟眼中的红。
“母亲，”柳如烟看着眼前焦急地继母，睫毛微颤，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能要做一个放肆的决定。”
尤氏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了。
“我支持你，别回头。”尤氏移开了步伐，让出了柳如烟面前的路。
她不知道柳如烟会做什么决定，但是她相信柳如烟做的决定绝不会害威北侯府。
或许是一个需要很大勇气的决定，所以她该鼓励这个女儿。
柳如烟抬步，往前走，没有回头。
“夫人，小姐这样说，您怎么不拦着小姐啊？”嬷嬷瞧着有些担心。
尤氏往回走：“她是威北侯悉心教导出来的生长在边境的坚韧的生命，也是聪慧明理之人。也许她的想法大胆，却不会随意胡来。”
忽然尤氏加快了步伐，“不，不对！快替我更衣，我得跟着去！”
……
风允送声远上早朝。
这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
直到眼中声远的背影消失，风允决定去找个地方吃早点。
马车与皇宫背道而驰，风允的马车和柳如烟的马车擦身而过。
朝堂之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陛下，威北侯之女柳如烟携圣旨求见陛下。”
周富蕴皱了眉，“宣。”
“宣威北侯之女柳如烟觐见！”
柳如烟双手端着圣旨走进了大殿。
“臣女柳如烟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周富蕴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反应过来这是朝堂，又收回了手，端坐着，语气平淡地问道：“何事求见？”
“臣女携圣旨求见，恳请陛下依圣旨所言将威北侯的爵位授予臣女，许臣女前往边境支援！”
见太监去拿圣旨，周富蕴却挥一挥手：“不必了，这封密旨朕确实写过。威北侯之女柳如烟你确定要这么选么？”
周富蕴见她这么选，是痛心的。
“是，这便是臣女的选择。”
柳如烟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坐在上首的帝王。
这时周富蕴没有说什么话，底下的大臣都站出来反对。
“陛下，不可啊，女子如何能承袭爵位啊？”
“是啊，陛下三思啊，女子上战场闻所未闻，要让边境的将士们如何信服？”
风莿栢站出来为自己的外甥女撑腰：“许大人、邵大人所言诧异，威北侯之女柳如烟自小跟着其父威北侯习武，在边境生活了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战场都跟着威北侯经历过，甚至有好几次力挽狂澜，反败为胜的战绩。若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就否定她的曾经岂非武断？”
“敬远侯莫不是糊涂了……”许丞相还没怼回去，就被周富蕴打断了，“好了，朕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是吵起来了。”
礼部尚书也站了出来：“陛下，据臣所知，威北侯继室还育有一子，将爵位给柳小姐怕是不妥。”
“陛下，威北侯继室柳尤氏求见。”
“宣。”周富蕴见有了希望，语气好了很多。
“臣妇柳尤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尤氏进来跪地结结实实。“臣妇柳尤氏赞成将爵位传给威北侯嫡女柳如烟！”
“你这个逆女，你说什么？”礼部尚书尤大人见自己的庶女说出如此荒唐之言，没忍住小声地骂了起来。
“臣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妇的儿子今年只有两岁，柳如烟武艺高超，有着成为下一任威北侯的能力，侯爷曾金口玉言，臣妇身为其妇，自当遵从。”
“你！”尤大人被气得不轻。
尤氏却面不改色。
周富蕴不愿相信柳如烟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柳如烟，朕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这么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