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惧,皆……俯……发丁五千口,立庙七。齐备三牲……祭仙乞……水。”
出于自保分泌出的泪水阻碍了魏西的解读工作,她不得不暂停挤出正在腌制眼皮的苦涩泪珠。
“要不要用水冲一冲?现在有灵力,却也用不到那些不知多少年的死水。”
边说秦枫边用蛇尾掐法诀,蛇尾尖尖上喷出一朵小水花。
接着在秦枫震惊的眼神中,粉蓝相间的尾巴尖上喷出了一朵更小的水花。
“你得,”魏西想起自己糟糕的气府和根骨,弱声道:“更精准的控制灵力,不然气府里那点灵力不够用。”
心如死灰的秦枫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毕竟刨除在怀心派那段灰暗的日子,她一直是个天才来着。
半晌后秦枫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魏西有些尴尬:一方面她的眼皮确实需要清洗,另一方面揣着秦枫的气府让她如坐针毡。
趁着秦枫失神的功夫,魏西偷偷摸摸举起自己的花尾巴,从广阔如海的气府里借来灵力,掐了个法诀。
一大股清水冲打在魏西的脸上,不仅冲走了眼中的液体,还冲毁了她脸上的镇定自若。
“你要适应充足的灵力,”重整旗鼓的秦枫打起精神道:“现在不仅要仰仗你的才智,还要仰仗你的武力。”
又又又被寄予厚望的魏西凄然一笑,用蛇尾抹了把脸,继续和暴露出来的残破刻字较劲。
不过紧接的一段刻字破损的厉害,魏西调用自己全部的知识储备,也只辨认出不足十字。
自觉帮不上忙的秦枫有些沮丧,看着并未过于纠结的魏西疑道:“中间这些不再试试吗?万一有什么关键的信息,错过了岂不可惜?”
魏西微微摇头,“破损的太严重了,不过从剩下的这几个字能看出来,还是在说祭祀的事,人就是这样……”
这话说得古怪,就连一向纵容魏西的秦枫都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猪、羊、牛,要不然就是童男童女。哦,要是村里有什么哑巴聋子,或者寡妇孤儿更好,直接绑了祭神。”
“求神仙求祖宗求邪祟,就是不求自己。”魏西眉毛挑的老高,话里话外尽是讥讽,“一点正事不干,却不知旱灾就去打井,蝗灾便去抓虫。求神问仙一个比一个积极,自己的手都指不上,还指望虚无缥缈的神仙?”
“不过祭祀也不是一点好事没有,”魏西咂了咂嘴,“我偷吃过不少祭品,比坟地里的新鲜。”
秦枫目瞪口呆,显然是被魏西的光辉往事震撼了。
“我猜中间这些写的都是他们多虔诚,虚耗人力物力,不写出来更可惜了。”
听到这儿,秦枫再次振奋起来,“你这个刁蛮劲儿!虽说有几分道理,日后却不好在人前多说,免得招惹口舌是非。”
“就算要说,也得我在跟前儿,这样打起来也不怕。”
魏西被这话噎住:没想到秦枫对她俩目前的处境颇为乐观,一竿子支到了日后。
心怀离经之词,口吐狂悖之语。
魏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说话难听比赛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快来恭喜她!
“……总之,”魏西说起了正事,“这些无用功做完,后面的记载倒还清晰。”
“平江裂土,或有民馁,坠其中……”
“旱至九月,赤地千里。凿深井千,不见滴液。民徙……弱……幼亡于途……争食。”
读到这儿,魏秦两人都沉默了,倒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惨状,只是和印象里事相互印证,反而真实的让人无言以对。
魏西把回忆甩在脑后,用尾巴拂去碎裂的珊瑚。
“十月,遇民于野,闻倒庙事……得教于……心不忍……遂往平江。”
“途见心哀,民苦甚己。遂……发,得见……”
“得见什么?”
“没有了,就到这里,”魏西挥舞着自己的尾巴,“后面全被抠下去了。”
“欲盖弥彰,”秦枫的眼神变得锐利,“悠悠岁月,若是损毁了一些倒是正常;大段文字被抠下去,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魏西点头称是,旋即补充道:“还有一点,是谁抠掉的这些文字?”
魏西心中慢慢梳理起变成蛇身后见到的信息。
按常理推断,被珊瑚覆盖的刻字应该早于珊瑚上的刻字。
假如用“甲”指代文绉绉的刻字,用“乙”指代珊瑚上的刻字。那么不难得出,创造甲的人抵达此地的时间早于后者,即创造乙的人很有可能见过甲。
既然如此,需要魏西做出判断的有两件事:一是乙的存在是否为了掩盖甲;二是创造乙的人是否相信了甲记载的信息。
一如既往,魏西迅速做出了推断。从刻字的表述,甲更像是个人的笔记,中间充斥了不少记录者的情感;而乙更像是大型活动的全程记录,属于总结总结就能写折子往上递的程度。
仅从魏西获得的信息来看,后者的目的更为明确,就是为了死水城而来。
像魏西这种时不时撒点小谎的人,很清楚体量大的瞎话颇为难编。
因此,魏西倾向珊瑚上的刻字不大可能是为了掩盖甲乱编出来的东西。
毕竟换成魏西,她大可以把石壁砸了,一个字都不剩的那种。
顺嘴一提,方才魏西偷偷丢了几团灵力到石壁上,但这些灵力就像泥牛入海,半点作用都没有。不得已,她只能放弃暴力求生的选项。
但魏西却在第二件事上犯了难,原因在于她根本不知道在珊瑚上刻字的势力下场如何:
如果他们失败了,可能是因为不重视甲,也可能是因为轻信了甲;如果他们成功了,可能是相信了甲,也可能是把甲当成了空气。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魏西撇了一眼尾巴光彩不再的圆环,这玩意才是让甲暴露出来的关键。
总之,魏西无力做出准确的判断,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平江,”看着面露难色的魏西,秦枫突然道:“这地方你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