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正的民主
明晨目光坦然，并未在意她的视线，开口:“那位挟持大巴的男人有一个女儿，也在海鸥体育馆坍塌事件中的遇害，而且，听说孩子的母亲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选择自杀结束了生命。”
“所以呢？”薛筝怡语气平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明晨看向薛筝怡，对她颇有怨言，抿着嘴唇继续开口，“所以，这种情况下，还驳回了崔明健的逮捕令，而拘留那个男人，我认为这样的决定是否会寒了那些受害者家属的心，同时是否有失公平？”
“明法官。”一旁的袁之珩打断她的话，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来
“任何人只能通过审判来确定是否有罪……”薛筝怡盯着她，一字一句，“而那个男人是现行犯，作为法官，你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可是，”明晨再次出声，“我们法官，难道不应该酌情参照犯罪动机……”
“明法官，难道受害者就可以有权伤害他人吗？”薛筝怡目光如炬。
明晨咬着嘴唇，“当然不是，但他的情况十分特殊，而且他还受了伤……”
我说过，任何人，是任何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况且拘留所里有负责的医生。薛筝怡再次打断她的话。
两个人目光相交，明晨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没那么好相处，甚至没有多少同情心，冷冰冰的，犹如钢铁一般。
薛筝怡看向首位上的张远征，再次重申自己的意见，“请按照正常程序处理。”
张远征没有接话，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明晨有些懊恼，明明有心，却无能为力。
薛筝怡注意到她的表情，转过头来，目光再一次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
而此时，关于海鸥坍塌事件引发的新闻再次引起关注。
日前在医院治疗的某位幸存者因为突发情况，在一个小时前失去所有生命体征，受害者家属再次做出极端选择。
新闻上不断报道相应的事件，舆论再次暴涨。
至此，幸存者只剩下三位。
明晨看到这样的新闻，悲痛不已，更加感到无能为力。
明明清楚是人为导致的伤痛，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一直坚持要为人民服务，人民的利益大于一切，可现在呢？
突然，觉得可笑。
如果无法做到公平，如果不能昭彰正义，如果明知有罪却无法定罪，那么，他们从事这样的行业，有什么意义？
明晨眼眶微红，这一幕再次让她想到了曾经，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的悲伤难过。
原以为只要成为法官，就能执掌正义，就能惩恶扬善，可现在，好像还是做不到。
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她心中百感交集。
三天后，崔明健董事长将参与庭审，这是新闻即将结束时，最后听到的一句。
后面的内容还没听完，突然，面前的电视一黑。
明晨看向身后的袁之珩，无法理解他的举动。
袁之珩笑着解释，“抱歉，我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耸了耸肩，“这让我想到刚毕业那会儿的工作，偏远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我之前也接触过这样的案例，”明晨理解的开口，“不过，法官不能受感情左右。”
袁之珩点了点头，“嗯，典型的薛法官的领悟。”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明法官，去过环境糟糕的地方吗？”
“我如果告诉你我现在就住在环境不太好的地方，你会相信吗？”
“没什么不相信的，住哪里都一样。”
“看样子，你也一样！”
袁之珩点头，“自然，因为我是无产阶级，懂吧？”
明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觉得薛法官如何？”
“我们薛法官吗？”袁之珩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他想了想，“这个嘛，当然是十分富有正义感的法官啊！”
他抬头看过去，“怎么会这样问？其实，薛法官很神秘，让人看不懂，反正至少我是看不懂。”
明晨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样子，有点意思。
“职场上最基本的要领，对上司多余的关注是禁忌，我们的主要工作是认真准备每一个案件。”袁之珩用过来人的语气开口，“所以，还是好好工作吧。”
明晨抿着嘴唇笑了笑，随后点头。
“噢，对了，”袁之珩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你看一下。”
“什么文件？”明晨并未收到任何文件，所以并不清楚。
袁之珩语气复杂，“是一则试行法令”
“试行法令？”
袁之珩点头，“嗯，我们公开审判即将要面对的试行法令，看完之后你的心情可能会非常糟糕，当然，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明晨打开电脑，很快就看到他说的那份文件。
不过几秒钟，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临近下班，明晨找到薛筝怡，很不理解她的做法。
“薛法官，你未免太喜欢玩过家家了吧！”想到自己看到的内容，明晨怎么都无法接受，“将审判结果交由围观的群众来决定，难道不是儿戏吗？”
“我们将审判结果交由群众来决定，你就觉得不现实，是在玩闹吗？”薛筝怡目光落在远处，语气分外坦然，“为什么不将这称之为真正的民主呢？”
“可是，既然你要民主审判，那还要我们这些法官做什么？”明晨实在无法理解和认同。
薛筝怡意料之中，“看样子，你已经看过试行法令了。”
“这能叫审判吗？”明晨问出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如果将审判结果交由什么都不懂的民众，由不专业，甚至是感情所左右的人来决定，这不是审判，这是在忽视正义和公平？”
“无论陪审团给出什么样的意见，薛法官你最后都要安慰全国民众的意见审判，那要我们来做什么呢？”明晨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审判的规则是这样，那么，如何实现公平公正？”
“非常时期自然得用非常手段。”薛筝怡语气平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况且，如果屏幕前只有我一个人，那会非常不协调。”
“你说屏幕？”明晨惊诧。
“是啊，”薛筝怡很认真的点头，“如果偌大的屏幕上只有我一个人出现，没有其他人，那画面多空洞。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非常有趣的节目啊！”
明晨气短，竟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薛筝怡扬长而去。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还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