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伦科夫的城市规划简单粗暴，宽敞的马路和停泊港，只适合大型的军事机动车辆往来出入，而不适合居民的生活便利。
范伦科夫也从来不考虑居民的便利问题，他们以成为战士为荣耀，以战死沙场视为一生的归宿，沾满鲜血的钱才是他们所渴望的。
一手铵金，一手人头，舍得钱砸，搞一身好装备好武器，多么实在。
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范伦科夫的统治者都没有意识到，一个军团最重要的补给后勤，是不能交给外人的。
索伦夫·尼基塔抽着一根来自「联合集团」的香烟，坐在「联合集团」的桌前，愁眉苦脸地看着「联合集团」修建的公路对岸，那支精简强悍的「联合集团」子公司——韦拉齐的安保雇员。
他端起终端，深深望着解锁屏幕上的女儿。
“对不起，索拉。”
他删除掉屏保以及所有跟家人有关的信息，用终端记录下最后一句留言：
“时候已经到了，伟大祖国万岁，范伦科夫绝不会沦为宏大叙事中的只言片语。”
说完，他将这份留言发送出去，并删除掉记录，全程做的滴水不漏。
这间供韦拉齐后勤人员休息生活的公寓6409号房，已经被他布置好了严密的陷阱和警报装置，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韦拉齐（viral.z）防务股份有限公司，被人称为「联合集团」的干儿子。他们主要的人员来自于加盟叙事级的行星文明的随从军，从各大文明的政要、贵族中挑选出来最精英的部队，被公司培养成德尔塔阶的中坚力量，指挥官也全部达到泽塔阶，具备快速反应、查打一体、硬核登陆的强大作战力量，斗志极为顽强。
同时由于都出身精英贵族之家，他们都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可以操作各种复杂的设备，人人都是技术兵种，加上他们并不直接隶属于叙事级文明，不被公约所约束，甚至会携带灭星武器出巡。
韦拉齐的存在，正是「联合集团」布局星域的战略，公司打算进一步在层渊中埋下混乱的种子，以方便继续扩张固有时域，以碎片化的方式侵占星渊，以分散和干扰其他两位叙事级文明的精力。
谁都知道目前的混乱是韦拉齐造成的，而韦拉齐背后是「联合集团」，但有用吗？
强大的韦拉齐公司，依靠优秀的自产装备和兵员素质，很快成为了「联合集团」在诺夫特星云这一带的优质乙方，除了占据地理优势的瓦尔基里要塞，几乎所有的佣兵城邦都受到了这来自叙事级文明的降维打击。
——哦，瓦尔基里要塞也是「联合集团」控制。
“妈的，公司狗。我的家园全被你们毁了。”
尼基塔大骂着，同时忍不住按住脑袋，作为一个失业的老兵，他很清楚，佣兵城邦一旦失业，就完全找不到生活技能，面对装备先进，实力强大的韦拉齐，完全没有竞争的能力。
更何况，范伦科夫的生产能力很差，他们几乎所有的战争物资都来源于进口，让他们殊死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可尼基塔始终搞不懂。
叙事级文明的附庸分支，为什么要跟他们这种佣兵城邦抢市场？
不仅是尼基塔，整个佣兵城邦都不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他托了关系也要在这间公寓住下，近距离观察韦拉齐的动态。
尼基塔掐灭掉烟头，四只透亮的小眼睛融合在一起，目光聚焦，远处的韦拉齐公司停泊港，两名泽塔阶的尖兵保安抓起一幅银白蓝辐条的门框，从中撑开，淡蓝色的能量团波动，生成一个分子重组传送仪，漂亮的光幕如同水帘，微微荡漾几下，里面缓缓走出一个正装革履的碳基人族。
尼基塔赶紧拿起手边的终端，开始匹配起对方的形象：浅绿色皮肤，黑色头发，手背有旗鱼纹身，脸颊两侧的龙鳞和熔岩一般的金色竖瞳展现出他超凡的龙裔血统。
这些特征还挺醒目，很快就匹配到了数据。
然而最终得到的数据，让尼基塔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安德鲁·韦拉齐，我的天……这可是韦拉齐的太子爷啊。”
安德鲁看起来年纪不大，人却很沉稳，他刚一落地，便转身跟负责传送门安保打了个招呼，随后才跟接待的分部经理交流起来。
他认出接待的人：“尤利图斯，分部的负责经理，切，这个家伙，就是他大肆扩张市场，把我们的单子全部抢光了……”
尼基塔吃了一片强化药，增强自己的感知力。
得益于挨得足够近，异形的听力能够清楚地实现拾音功能，过滤掉传送门与飞行器起落的噪音，把翻译模块打开，他屏住呼吸，静静监听起来。
任何窃听器都会有被检查出来的风险，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又老又穷，没有收入来源的范伦科夫异形，会冒着杀头的风险，监听他们的对话。
平日里在范伦科夫飞扬跋扈的分部经理，此刻尽显谄媚，言语之间满是令人皮肉发麻的溢美之词：
“安德鲁少爷！您的到来真是让本地蓬荜生辉。只是可惜这地方设施不齐全，不过放心，我已经专门建立了一座酒店供您下榻——”
“客套话免了吧，我不是来享受假日旅途的。”安德鲁的心情不算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尤利图斯经理，父亲那边已经疲于应对董事会的压力，叙集团也在催促。（龙语）【威压灵光】。”
尤利图斯经理听到这话，加上龙族法术的影响，双腿直打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啊，您请放心——范伦科夫的市场是一片全新的蓝海，我们、我司第一次介入，呃，市场部也认为，对于装备侧和单兵进行赋能有必要，重复筛查之下，我们已经对于不合格的项目负责人人员作出了优化——”
“这种官腔糊弄一下外人和实习生就可以了，我要你说人话。”
安德鲁不满地说道。
“这个，安德鲁少爷……我们还没有找到纳基斯之血。”
——纳基斯之血？
尼基塔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接着便听到尤利图斯近乎求饶一般说道：
“少爷！这东西您也知道，它不是单纯的矿物或者某个人，就算我们用上叙事级的手段，也没办法直接搜查出来这种概念性的存在……请您再宽限几日。”
“哎。”安德鲁叹了口气：“你一开始早说，不就完了吗？欺上瞒下，满口官腔，繁文缛节，何其低效，你这样畏首畏尾，既是对公司的不信任，也是对基层员工们的不负责啊。”
见安德鲁没有发怒，尤利图斯松了一口气，连忙赔罪道：
“少爷，是我的错，我这就派人加大力度搜索，请您再给我个机会。”
“放心，我不会作出来临阵换人的愚蠢操作的，这里都是你的人。你也是最熟悉范伦科夫自治邦环境的，我怎么会把你换下去呢。”
安德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做出一副宽慰勉励的样子。
“多谢少爷——”
尤利图斯话音未落，安德鲁双眼泛起灵光，突然用力一抓，他立刻双脚离地，发出尖声惨叫，整个人的灵魂被抽离汲取，凝聚成了一团火焰。
安德鲁随手把尤利图斯的灵体交给助理，助理恭敬地接过，将灵魂送入随身携带的魔法灯笼中，燃烧片刻后，将其中的记忆精粹提炼出来，随后又娴熟地送入魔导计算机，上传进本地的网络。
仅仅不到3秒的时间，每一名韦拉齐的员工，都收到了尤利图斯前经理对范伦科夫的经验与记忆。
作为公司的大少爷，安德鲁不忘嘱咐了一句：
“记得把这个家伙的皮囊改造一下，植入人造灵魂，继续为公司效力去。”
“遵命，安德鲁少爷。”
“我要去办公室，另外两个叙事级已经察觉到韦拉齐的异常侵占了。现在集团催得紧，两个自然月内，必须拿出什么结果，否则到时候星际联盟就要介入调查，我们再也没机会去拿到纳基斯之血。”
面对这一切，尤利图斯的属下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毫无反应，反而更加尊敬和敬佩这位少主的手段。
尼基塔甚至听到有人悄悄低语：
‘不愧是总部的来人，尤利图斯这样的老将说干掉就干掉，只是可惜了，他还是很少贪污公款的。’
‘据说安德鲁才120岁，就达到了泽塔阶，董事长的409个孩子中，他不仅是最受宠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绿沼龙血脉浓度达到17%的，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
‘那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这里现在归安德鲁直接管辖，可没法继续偷懒刮油水了。’
‘哎，谁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干掉了尤利图斯，原本的蚕食策略，肯定是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本来我们也只是打着进军市场的名义，去寻找纳基斯之血的，这种东西可不能让其他叙事级知道……’
这些话语透露出丰富的信息，就在尼基塔聚精会神窃听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原来如此啊，他们是冲着纳基斯之血来的。”
尼基塔点了点头。
忽然间，他立刻转过头，手部立刻变化为蝎子一般的巨钳，朝着后方抡砸过去。
嗡——
空间绽开一片涟漪，一个没有脑袋的类人生物轻巧地避开他的攻击，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的床板。
虽然对方脸上没有面部表情，尼基塔却分明感受到这个陌生男子仿佛在玩味地打量着他。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利奥兹。尼基塔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