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里坐了不少人，正中间的圆桌旁坐着江离与卫珩，元怀瑾同萧执坐在几步外的长榻上，而瑟文倚着陆柒靠在少远些窗边。
江离脸色平静，但心中却也有几分忐忑。倒是卫珩经过一夜的焦虑这会儿子已经有些麻木了。
“茶也不煮上？又不是审犯人。”温瑶笑着迈进门，身后还跟着端着茶水的宋璃。江离起身相迎，“表姐，阿璃。”
卫珩深呼吸一下也起身行礼，“大人。”
宋璃搁下茶水，一边将品茗杯一一摆放，一边开口，“让你想了一夜，可想好如何开口了？”
卫珩长叹了了一声，他松了肩膀，接过宋璃手中的茶壶开始倒茶，“我入应天昉诸位早便知道是周相的安排，周相与卫家私下的往来，据我所知都在钱财之上。太医院的药材出自陇川，虽是几家不同的药商，但其实背后皆是我卫家。”
卫珩许久没有自称过我，他一直很用心的在扮演二三三。“我的双亲疼爱我至极，家中也不大让我参和这些事，但我参加科举是起了想要替卫家摆脱周相的心思，这几年他索要的钱财实在太多了，
且我观时局变幻，应天昉与周相不对付，而应天昉是圣人亲手建立的，既然应天昉容不下周相，那便是圣人......所以我自然是选了应天昉。
周相原本便想要卫家有人入仕，来的是谁他并不在意，入应天昉是我的提议，当时新政当前，周相阻挠未果，萧大人虽做了指挥使，但周相没想到副指挥使竟是与萧大人定了亲的宋大人。
因而我便提议由我入应天昉，即便诸位大人都知道我是周相的人，但只要周相一日不倒，我便是安全的。
身在其中，总有法子能找到他需要的消息。他虽疑心，但原本想我进工部的路子，也因为庄亲王的三公子入了工部而被堵死了，进入应天昉确为那时最好的选择。”
“他原本想让你去工部？”温瑶有些意外，卫珩点点头，“我并不清楚工部之中谁是他的人。”温瑶相信这话，“此事连我们也没查出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宫中的药材皆出自陇川倒也不是秘密.....”宋璃想了想，“但当真要敛财只靠宫中可不够。”“整个东陵三分之二的药材生意都在卫家手上。”卫珩说道，“应天昉所查并非全貌。”
这一下屋子里的人除了江离都吃惊了，萧执不由得站起身，“可是右相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卫珩摇了摇头，“我不知晓。”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宋璃看向江离。江离颔首，“与我知晓的所差无几。”“可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宋璃又问。
江离轻笑一声，“我不是说过么，我的师父姓卫。”“你的师父我们查过，卫姓在陇川是大姓，两个旁支不可能知晓这些。还是说.......你一直在骗我们？”宋璃直直望向江离的眼睛。
江离摇摇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收了笑，“卫珩这一支，才是旁支。”此话一出，卫珩失手打翻的茶盏，“你说什么？”
江离侧目看去，“不然你以为周相与卫家是如何搅合到一起去的？新朝未定之时，你祖父便联通周相设计夺了主家之权，主家死的只剩下当时尚且年幼的两兄妹。”
卫珩摇着头起身，“不可能！我祖父不是那种人。”江离笑起来，“哪种人？不过是想活命的人罢了。”
宋璃与温瑶对视了一眼，江离的话难辨真假。“我的师父们对前朝有旧情，因此才愿收我为徒。”她重新看回温瑶与宋璃，“你们想问的，便是我同卫家的关系吧？”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起来，元怀瑾却突然出声，“你的师父如今一死一瞎，你可知晓？”江离微愣，“怎么会？”元怀瑾继续道，“许是你消失后宋家人灭口所致。”
江离其实并不没有见过她说的那两个人，她只是通过宋皇后得知了这桩卫家的往事。而事实也并不全如她所言一般，她的话始终半真半假，也是因此才让应天昉的几人难以揣摩。
前朝最后的几年，卫家的主家便偷偷投靠了周相，那时战祸频发，陆家军势不可挡，不少宫中的消息便是从卫家送到了周相的手中。反倒是旁支卫珩的祖父一脉满怀忠正，又因卫珩的父亲与宋帝有一番少年情谊而一直反对主家做派。
后来发生了什么江离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卫珩的祖父确实设计夺了主家，此后明里配合周相，暗中却是在为赵皇后做事。
“那吴悠呢？吴悠已经交代了，你才是对他下手的人。”萧执又问道，他们已经从宋璃和温瑶的审讯中得知，江离果然就是对吴悠下手之人，最离奇的是，她向吴悠探寻的问题。
江离从怔愣中回神，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在找一些东西，或许他有消息。”
宋璃心道果然如此，“你在查盗月教教主的消息？”江离抬起头，“不是他，是他的宝贝。”宋璃蹙眉，“你也相信他能逆天改命？”江离摇头，“他若有那般本事何以还会病入膏肓？但他一定有什么稀奇的宝贝。”
“所以你问着消息了？”萧执也开了口。
“........没有。吴悠同我说东西在业山，但我不信。”江离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角，“以袖山的病来看，他早该死了。可他到现在都还活着，我见过他服药，但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药。”
江离再一次抬起头看向宋璃，“什么药能这样厉害，这不叫人心动吗？”瑟文嘶了一声，“他的身体确实奇怪的很......但吴悠既然向你透露了消息，你为何不信？”
江离叹了叹，“原本是有几分相信的，可见过查师父后......”她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水，“我是个大夫，不是江湖术士。”
瑟文想了想，“也对，若是什么以术法续命的.....这跟咱们行医的着实八竿子打不着。”说罢他看向宋璃，“老大，你是见过袖山的，你觉得这事儿......”
宋璃一时思绪混乱起来，袖山的事她很在意，但眼下江离的话皆能自洽，更多的是需要查证的消息。若说业山当真有什么宝贝，那便只有那棵神树了。
“我在业山待了几年，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业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宝贝。并且袖山从未去过业山，那是我师父的家，她从不让人轻易踏足。
况且你也见过我师父了，她是天师，是道门中人，并非什么医者。业山之中或许有些草药，但绝非是你在寻找的东西。”
宋璃郑重道，“我师父说你若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去问她，但事实便是我说的这般，她老人家昨日元气大伤眼下正在调息，阿离，我希望你莫去打扰她。”
江离顺从的颔首，“我知晓了，你安心吧。”江离应声后朝屋里的人都看了一圈，“诸位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璃想了片刻，当务之急仍是去宋家的事，“吴悠经过昨夜虽受了惊吓，但也回想起了一切经过，你可有办法再叫他神思离散，但神志清明？”
江离眉头微微皱起，“有些难办......”她搓了搓手指，“上一回下针其实我也不确定他醒来时会是什么情状，当时我只确定他不会记得我的事我才走了。”
“试一试吧，”江离又喝了一口茶，眉头松开，“若是痴傻了，你们再想办法。”宋璃无奈的笑出声，这个江离还真是....
“你当初为何不直接要了他的命？”温瑶有些疑惑。
“表姐.....我是个大夫.....”江离有些不赞同，“大夫怎么能草菅人命呢？”
屋中众人听了江离的话都有些忍俊不禁，只卫珩还在想着江离说的卫家往事。“那就先试一试。”宋璃起身，“卫珩，你送江娘子回去准备准备。”
卫珩回过神来，“是，大人。”领了命卫珩朝江离一颔首，“江娘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