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当日热闹无比的现场如今早已经清了场，只剩下几只寥落的灯笼随着孤风轻晃，萧索一片。
林晔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眺望着不远处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树叶与樱花在林间飘散飞舞，原本唯美的景色却只给人感觉萧瑟。
散兵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远远的背影，莫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有些孤寂？
他踩着只剩些许狼藉的山道，来到林晔身后，见他微微偏过头，微眯着眼看他，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容：“你来啦，稻妻城好玩吗？”
“我不是去玩的。”散兵面无表情。
他还是觉得林晔的笑容有些讨厌，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很讨厌。
林晔嗯哼一声，笑眯眯的：“那你去干嘛了？”
散兵抿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其实去稻妻城看了看五百年前的雷电五传。
这时候的雷电五传还没有遭到后来的打击，得到雷神亲传的他们是城中最有声望的一批人，技艺精湛，武艺也同样是佼佼者。
与几百年后的雷电五传相差甚远。
“那我让你带的东西呢？”林晔没揪着一个问题不放，朝他伸出手。
散兵冷哼一声，将地图拍在林晔掌心。
林晔不在意他的态度，这小孩一向死鸭子嘴硬，明明心是好的，那张嘴和脸也能给你歪成不好的。
他摊开地图，看着上面的标注，用笔在五个地方画了圈。
散兵好奇：“你在做什么？”
林晔将笔收起来，拿起地图看，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你知道稻妻能在深渊灾厄里存续下来的关键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他们上次讨论过，散兵还记得。
“神樱树？”
“神樱树的根系遍布整个鸣神岛。另一个有着类似介绍的东西，你知道吗？”林晔看他。
散兵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脉？”
林晔点头：“神樱树就像是低配版地脉，它的根系中蕴含着鸣神岛大地上所有生灵的记忆、过往，同时也吸收这片土地上的污秽与黑暗。正因如此，在灾厄来临时，才让稻妻人有了保护。”
散兵听得很认真，就像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但这世上的东西就是这样，肮脏的东西多了就会污染纯净的本身，污秽的虫蚁泛滥就会啃食树根。神樱树无法自主消弭这样的污秽，所以需要手动清理。”林晔缓缓说道，“可深渊的东西终究是深渊的东西，要是真那么容易清理…就好了。”
“你打算帮他们清理？”散兵明白了什么。
林晔想了想：“算是吧，不过神樱大祓不是最终目的，神樱树也做不到吸收所有污秽。”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散兵，金色的眼睛里透着认真，“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散兵愣了一下：“？”
“狐斋宫会在这五个地方设置结界，保护鸣神岛。那个时候神樱树吸收污秽的速度会变快，神樱大祓的危险性会直线上升。但即便如此，污秽也不能完全避免入侵这片大地，如果可以就帮帮这里的人们吧。”
林晔的话带着很轻的叹息，就像在遗憾什么似的。
散兵皱了皱眉，双手抱胸：“等到了那时候再看吧。我不救不值得救的人。”
林晔没有附和他的话，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担心灾厄降临。
可散兵却觉得不是，他应该是在担心另一件事。
他不明白，但也没有追问。
林晔的确在担心，他在担心试炼之书所说的代价是什么。
那所谓的“自身的磨损”是什么？
从他对磨损的粗浅理解，这应该更贴近于记忆的遗失。
应该是有点像老年痴呆的症状。
这点可以从若陀发狂看出一点端倪，人类对地脉的过度挖掘加剧了他的磨损，让他模糊了曾经守护璃月子民的承诺与初心，以至于后来与璃月刀剑相向。
可林晔总觉得试炼之书上的所谓磨损不止这么简单。
如果改变一段历史就是让自己遗忘一些记忆，那反而没什么好担忧的，如果再加点其他的未知的代价，那就未必了。
林晔最担心的就是那个老人用回家来作为代价。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这些担忧都像是没有重量的薄雾，笼罩在林晔的心头，虽然让他感觉些许烦躁，却没有动摇他的目标。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他就不会中途反悔。
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个老人能让步到什么地步，把众生命运随便交给他捣鼓，就不怕他弄得一团糟？
……
对代价的担忧只是整个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
林晔第二天就又带着散兵去了鸣神大社。
他们出发得很早，来到山路上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和他们一起上山。
这些人都是上山参拜神树的信徒。
他们三三两两聚集，一同上山。在飘散着樱花花瓣的山道上小声交谈着。
林晔和散兵的耳力极好，几乎将所有人地交谈听入耳中。
他们在谈论前些天祭典上发生的混乱。
虽然狐斋宫等人很早就发现了裂隙的出现，但在祭典上受伤乃至死去的人却并不少，甚至这些人出事基本都是因为人群的混乱而导致了踩踏事件的出现。
林晔有些唏嘘。
他自认为祭典上他们已经处理的很好，但人类的恐慌和混乱着实是一把锋利的刀。
“哼。”散兵轻哼一声。
他在祭典上着重注意的便是那些普通人，自然直到人群最惊慌的时候有多混乱。
那是连他都不敢轻易掺和进去的程度。
“如此胆小、怯懦、甚至自相残杀，我真不明白人类有什么好的…”他低声嘟囔着，对周围这些人表达了十足的不屑。
林晔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这小孩了。
好像不论他怎么讲道理这小子都不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