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徐娘半老堪夸
张梦阳没想到他居然还认得自己，便知道自上次和姨娘莺珠等人在这里落脚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这里当差了。
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是从姨娘或者耶律延禧的宫廷里俘虏来的汉人或者契丹人太监中的一个，被俘到这上京会宁府之后，被大宗正府给皇族宗室分配奴婢的时候，被分配到了自己这郑王府里。
张梦阳看他这毛手毛脚的样儿，便猜测到了个七七八八。他以前在耶律护思的卫王府里当过差，对王府里的大小事情也能了解个大概，知道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容易，因此也不想过分地为难于他。
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这酒是从库房里偷来的吧？跟我说说，这酒你偷了来，是打算自个儿喝的，还是打算孝敬府里的管事公公？”
没想到这小太监咕咚一声给他跪在了地上，左右开弓连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哭丧着脸道：
“王爷恕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我自个儿嘴馋，没出息，瞅着库房里没人时候，做下了这等下贱首尾。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说着，又不住地给他磕头，咚咚作响。
张梦阳知道他小小年纪没这么大胆子，定是受了比他职务高的太监或使女的指使，甚至是逼迫，这才做下了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勾当来的。
“哎——”
张梦阳长叹了口气，不由地感慨自己被命运摆布得整日价东飘西荡的，也腾不出手来好好地管管老郎主赐下的这若大家业。这下人们失之于管教自然也是情理中事，倒也不能尽怪于他们。
想来也必是蒲速婉这位主母脾气太好了些吧，对下人们多所纵容，才把他们惯得如此胆大包天的。要是换了姨娘和莎姐姐或者莺珠她们那样主母，不把他们一个个地收拾得服服帖帖才怪。
张梦阳让他站了起来，语气温和地说：“用不着害怕，待会儿你到库房里再去领两坛酒，一坛给他们交差，另一坛留着你自己喝吧。就算是寡人赏给你的。”
小太监一听自己承王爷开恩，非但用不着领罚，而且还另有赏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傻看着郑王千岁，呆了一呆之后，立即喜出望外，对着他又是叩头又是谢恩。
“好啦好啦，起来吧！眼下蒲速婉大姑姑在哪边起居，带我去看看！”张梦阳吩咐。
小太监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头前带路，领着张梦阳在府里头七兜八拐，过了一道垂花门之后，看到两边都是抄手游廊，正中是一溜穿堂，当地放着和紫檀架子田黄石的大插屏。
张梦阳看着这架大插屏，心想这么贵重的装饰摆件，并非这天寒地冻的北国所产，想来也是在和大辽的作战中缴获的战利品无疑。
小太监带着他转过了插屏，眼前便出现了小小的三间花厅，花厅的后面即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尽显豪门气派。
两边是穿山游廊的厢房，厢房下的廊子里，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望着院子里纷纷扬扬的大雪，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小太监冲她们嚷了一声：“快去通禀大姑姑，就说咱家王爷回来啦。”
张梦阳连忙摆摆手，抬起一根手指搁在嘴边，冲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扭头小声问小太监：“大姑姑就是在这边厢房里住么？”
小太监也小声答道：“回王爷话，大姑姑往常就住在这里。有时候思念王爷了，也到你们先前住过的老宅子里待几天。”
听小太监如此一说，张梦阳顿觉心里甜蜜蜜地，连带着对这小太监也生出了些许好感来。
那几个小丫头听说是王爷回来了，立即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对着张梦阳行下礼去。
张梦阳摆摆手道：“免啦，免啦，你们都下去吧，这下雪天的，都用不着在这儿伺候着啦。”
几个小丫头得了吩咐后，脸上登时现出了高兴之色，但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垂下了头来，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却并不动身。
张梦阳本是担心待会儿和蒲速婉玩儿得入港，战斗得太过激烈，纵送之际动静太大，被一帮小丫头们在外面听到了多有不雅，因此想提前把她们支开。
哪想得到她们对自己的命令居然恍若未闻，垂头站在那里并不挪步，顿时心里便颇有些不悦，沉下脸来道：“寡人的话你们没听到么，都下去吧，别在这儿杵着啦。”
小太监赶忙走上前来回话道：“禀王爷，阿里喜嬷嬷交代过，大姑姑这里不管白天黑夜，当值者都必须小心伺候，不得吩咐不可随意走动。”
张梦阳“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如此！既然是阿里喜嬷嬷规定的家法么，那本王还不好干预了。那你们…就站得远一点儿吧。到对面廊子下候着吧，那边背风，暖和一点儿，大姑姑有事儿的话叫你们也能听见。”
几个小丫头得了吩咐，只得对张梦阳道了谢，去对面廊子里待命去了。
张梦阳看了看小太监道：“没什么事了，你也下去吧，找地儿喝酒去吧！”
小太监巴不得他有这么一声，高兴地磕了个头，一转身屁颠屁颠地跑着去了。
张梦阳朝那几个小丫头看了看，见几个人全都姿色平平，没一个看得入眼的，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暗想：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这几个女孩儿虽说都年纪二八上下，正当妙龄之际，可跟我那些个老婆们比，差得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接着，便不由地感慨女人之美丑，实则跟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一个女人如果天资丑陋的话，即便是十八九岁二十来岁，也依然是丑女一枚。
而一个大美女若是保养得宜，装束得体，即便是到了三十多岁，甚至四五十岁，也能令人心生爱慕，让人眼前一亮。
岂不见二十一世纪里的那些有冷冻美人之称的女明星们，好多都已经到了当奶奶的年岁，可是看上去仍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如粉妆玉琢般地可爱个不休，随便地拎出哪一个来，都比眼前的这些小丫头们强出多少倍去。
在张梦阳看来，蒲速婉、萧太后和淑妃、李师师、莎宁哥她们，年龄都比眼前的这几个小丫头子大上许多，可论身材相貌那可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万里挑一的，全都是令她们望尘莫及的维纳斯级存在。
就连那个正在辽阳怀孕的麻仙姑，在张梦阳眼里也比眼前这几个小丫头子强得多。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一推门，迈步走进了蒲速婉的房间里。
他本以为推门一进来就能见到蒲速婉，哪知道这屋里却是空无一人。
这间房虽是厢房，可构建得却颇为亮丽轩敞，室内几案鼎盒，文房四宝，摆设得样样齐全，打眼一望，颇有中原钟鼎之家的气象。
在这间房屋的进深处有一溜穿堂，穿堂一侧另有一间耳房，耳房旁边别有一邻山的过道，直通后面的另外两间暖阁。
张梦阳听到里面隐隐地似有说话声，便知道这厢房设计得精巧，乍看去虽似无人，其实内里却藏着柳暗花明，曲径通幽的地方。
因此他步履轻健地过了穿堂，向右一转，进入了摆满了翎毛花卉的耳房里。
说是耳房，实则是一个依着后面的假山建起的空中楼阁，只不过在前厅根本想象不到穿堂之后有此景象而已。
耳房内有一道密封起来的蜿蜒过道，过道里每隔几步便设有一扇明窗，因此过道虽是密封的，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黯淡。这过道，便联通着被假山环抱着的两间暖阁。
天寒地冻，暖阁深藏在背北面南的假山怀抱里，是一个避风取暖的极佳所在。
眼下，蒲速婉和阿里喜嬷嬷两个，就正在这暖阁里围炉闲话。
张梦阳还没等走完过道，闪身迈进暖阁，就听到了蒲速婉和阿里喜的说话声。
阿里喜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婆子的话实在都是为了大姑姑好，大姑姑要听得进去的话，那自是万事大吉，要是听不进去呢…咳咳…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
蒲速婉叹了口气道：“嬷嬷的话，我一个做晚辈的怎敢不听啊，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为我好。可我刚也说了，我一个人怎么都好说，可我现下肚子里有了孩儿，就不得不为我这未出世的孩儿考虑些事情了。
“夜莺姐姐是堂堂太子妃，她既让她的儿子认我当干妈，这可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我啊，是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我面临的难处，嬷嬷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才是。
“眼下的这等情形你也瞧出来了，我们虽然远在会宁府的小姑里甸，距离勾心斗角的行宫遥远得很，可是想要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也已经不能够了。
“夜莺能派人找到我这里来，就很能说明这一点。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亲表姐，我如果不对她的善意作出适当的回应，其实就等于是把她给得罪了，你说是吗？”
张梦阳闻听此言一怔：“夜莺是蒲速婉的亲表姐？本王这倒是他娘的头一遭听说。有她们这层关系在，蒲速婉在这现实版的宫斗剧里，倒也不能算她是人畜无害的兔乖乖。老子的这后宫里嘛，以后可就更有得热闹瞧了，娘希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