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平台边缘的虚空处,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凝实。依旧是那身惹火的破损红纱,但在冰冷孤寂的绝壁背景下,那抹艳红与雪肤形成了更具冲击力的诱惑。
赤足的脚尖轻轻点在那根连接孤峰的冰冷铁索上,身影摇曳生姿,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又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一步步朝他走来。
裙摆下,那条毛茸茸的赤色狐尾慵懒地摇晃着,每一次摆动都勾动着人心底最原始的火焰。
尤其是那张脸,纯真与妖媚完美融合,与沈月一模一样,此刻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笑意,粉紫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流转着魅惑的光彩,直直锁定了赵大阳。
“圣子~”
明明是极为正常的两个字,却被她叫的百转千回,似有万千情欲勾索。
香风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浓郁,那甜腻惑人的气息无孔不入。
赵大阳:“……”
他不意外这小狐狸会冒险回来,但比较好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但在表面上,他还是要维持圣子的逼格,于是淡淡瞥了一眼,说了一句:“佛门禁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佛宗禁地?”狐妖轻笑,歪着头看他,眼神无辜又诱惑,“可圣子为何不敢睁眼看我呢?”
赵大阳在心中腹诽:就你穿的那点布料,放哪里都是容易被封禁的存在,还问他为什么闭眼!
九尾狐却自顾自地上前靠近,腰肢扭动,红纱顺势滑落半分,露出更多莹润的肌肤:“白日圣子手下留情,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可好?”
“此地苦寒无聊,圣子不如与我双修,如何?”
她的手悄然伸出,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眼看就要贴上赵大阳的胸膛。
赵大阳呼吸骤然一促,只觉得那狐狸尾巴摇晃的香风像虫子一样往他嘴巴里钻,试图蛊惑他。
那熟悉的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赵大阳瞬间了悟,这卑鄙的古画又出手了!
就在那微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僧袍的瞬间——
“噗!”
一声闷响响起!
赵大阳双手合掌,将手腕翻过来拍向自己。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
那股不受控的躁动因为剧烈的疼痛渐渐平息下来。
鲜血溅落在地,也有几滴落在了狐妖惊愕失措的脸上,温热而刺目。
狐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媚态都僵在了脸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吐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的和尚,狐狸眼瞪得圆圆的,神情闪烁。
他……他竟然宁可自残重伤,也不愿碰她?!
赵大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但这痛楚却让他眼神越发清明。
该死的古画想控制他?
呵呵,没门!
他抬手,用僧袍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狐妖,声音因痛苦和力竭而嘶哑,却异常清晰:
“没用的……我说过,收起你这套。”
他看着那张与沈月别无二致的脸上出现的惊惶与不解,心中复杂情绪翻涌,或许是移情,或许是不忍,继续低声道:
“我不知你修行至今,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但以色事人,窃取元阳精气修炼,终是邪道。此法纵然进境飞速,但根基不稳,容易遭受反噬。”
这狐妖的修行方式与他的双修之法不同。前者是偷别人的修为化为己用,后者则是互相成就。
想也知道,狐妖的方法是旁门左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偷来的,总有一天会成倍还回去!
狐妖怔愣住了。
赵大阳喘了口气,忍着剧痛,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你身负九尾狐血脉,本就天赋异禀,现在及时回头,走上正途修炼还来得及。否则,他日生出心魔,可就无力回天了!”
狐妖猛地回过神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色,心却被狠狠刺了一下。
那片刻的触动被迅速掩盖,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飘开一步,脸上重新堆起惯有的、带着尖刺的讥讽与自怜,声音却有些发颤:
“呵……呵呵……圣子说得真是轻巧无比!”
她指着赵大阳,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怨气:“你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佛宗圣子,万众瞩目,资源无尽!你可曾试过为了一株能增进些许修为的灵草,在泥沼里与毒虫争抢三天三夜?可曾体会过因为弱小,被其他大妖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
“我们这些天生地养的妖物,不像你们人族,生来就得天道垂青!我们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踩死,想要变得更强,除了这身皮囊和这点天生的本事,我们还有什么?!不择手段有什么错?!”
赵大阳看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又不自觉回想出另一张脸。
狐妖仿佛被他眼中的怜悯和失望彻底激怒,不由得冷笑。
“什么圣子,能被我媚术迷惑的人,我看你也不过是表面正经罢了!”
赵大阳只是默然地看着她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模样,没有反驳。他缓缓合上眼,“道不同,不相为谋。言尽于此。你走吧。”
主要再不走,被他师父发现了,加重刑罚事小,这狐狸可就小命不保了!
她死死地盯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僧袍前襟上那片刺目的血红,又看了看地上那摊血迹。
狐妖最终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不解,有一丝动摇,但更多的是惯性的戒备与倔强。
她一句话也没再说,猛地一跺脚,化作一道红色的妖风,倏然消失在断念崖凛冽的月光和呼啸的山风之中。
崖台上,只剩下赵大阳一人,以及弥漫未散的血腥气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甜香。他缓缓吁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气,身体晃了晃,勉强支撑着坐稳,开始艰难地运功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