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柱尚未完全褪去，华宇的变色龙作战服已经自动切换到伪装模式。衣料表面的纳米鳞片模仿着周围新生草原的色泽，连草叶的纹理都复刻得惟妙惟肖，若不是他胸口起伏的呼吸带动衣料微颤，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这层伪装下，作战服的损伤警报正高频作响——刚才与飞行生物的冲撞中，左肩甲的鳞片脱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淡灰色的基布，那里还沾着几滴腐蚀性的绿色汁液，正缓慢侵蚀着纤维。
“还能撑多久？”他摸了摸左肩的破口，战术面板弹出一行猩红的数据：“防御性能剩余37%，伪装响应延迟0.8秒，能量储备不足20%。”这是地球最尖端的单兵装备，却在这颗星球的生态绞杀中迅速衰减，就像人类文明在宇宙法则面前的脆弱。
背包里的小家伙突然炸毛，尖声嘶鸣。华宇猛地转头，只见新生草原的尽头，草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伏，像被无形的浪潮碾过。倒伏的轨迹呈扇形向他逼近，地面传来沉闷的“咔咔”声，像是某种甲壳生物在快速爬行。
“是铁壳虫！”他瞳孔骤缩。日志里提过这种原生生物——体长半米，外壳如淬火钢甲，头部的颚齿能咬碎合金，最可怕的是它们的群体战术，一旦锁定目标就会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他立刻启动作战服的“爆发模式”，纳米鳞片瞬间收紧，减少空气阻力。双腿肌肉在1.2G重力下爆发出最大力量，带着他向金属建筑的方向狂奔。身后的“咔咔”声越来越密集，偶尔夹杂着草叶被碾碎的脆响，像死神的指甲刮过地面。
跑过一片凸起的岩石时，华宇余光瞥见阴影里闪过一道金属光泽——是铁壳虫的先头部队！这只虫子的外壳泛着暗褐色，背部的甲壳呈六边形拼接，像披了一层中世纪的链甲，头部的复眼转动时，反射出冷血动物特有的寒光。它显然已经发现了华宇，颚齿开合间，吐出一缕淡绿色的酸雾。
“该死！”华宇猛地侧身翻滚，酸雾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打在岩石上“滋滋”作响，溅起的碎石弹在作战服上，震得他肋骨生疼。伪装模式在翻滚中出现短暂失灵，后背的鳞片闪烁着错乱的色块，像电视信号中断时的雪花。
“就是现在！”铁壳虫猛地扑来，颚齿咬向他暴露的左肩。华宇借着翻滚的惯性拧身，战术匕首精准地刺入铁壳虫甲壳的接缝处——那里是它唯一的弱点。匕首没入的瞬间，铁壳虫发出尖锐的嘶鸣，暗褐色的血液喷溅在作战服上，竟像硫酸般冒泡，将伪装鳞片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他不敢恋战，拔匕首要跑，却发现铁壳虫的尾部突然爆开，涌出一团灰白色的黏液，黏液落地后迅速凝固成丝线，缠住了他的脚踝。这是铁壳虫的“群体标记”，用生物信息素指引同伴围堵。
身后的“咔咔”声已经近在咫尺。华宇低头砍断黏液丝线，抬头却看见更绝望的景象——至少二十只铁壳虫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的甲壳在阳光下反射出成片的冷光，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包围圈，而包围圈的中心，正是他脚下这片光秃秃的岩石地。
变色龙作战服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伪装功能彻底失效，衣料固定成一种诡异的灰紫色——这是能量耗尽的征兆。华宇的心沉到谷底，没了伪装，他在开阔地带就是活靶子。
“只能赌一把了。”他摸出背包里仅剩的半罐生物屏蔽涂层，将剩下的藤蔓汁液全部倒进去。混合物接触到铁壳虫的血液后，突然冒出刺鼻的白烟，他毫不犹豫地将这罐“强化涂层”泼向最近的铁壳虫。
涂层落在甲壳上的瞬间，铁壳虫的动作突然迟滞。屏蔽涂层里的ALdh2酶与铁壳虫的血液产生剧烈反应，竟像溶解剂般腐蚀着它们的神经信号。华宇趁机冲出缺口，脚下的岩石被铁壳虫的颚齿咬得粉碎，碎石像子弹般擦过他的耳畔。
奔逃中，他瞥见金属建筑外围的墙壁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是之前见过的光合藤蔓变异体，它们的倒刺泛着金属光泽，显然也进化出了对抗原生生物的能力。华宇心念一动，猛地冲向墙壁，在铁壳虫追上来的前一秒，抓住一根粗壮的藤蔓荡了出去。
藤蔓的倒刺扎进作战服的基布，却没伤到皮肤——这是地球材料最后的倔强。华宇借着荡起的惯性踢向追来的铁壳虫，将两只虫子踹得撞在一起，甲壳碰撞的脆响中，他已经抓住另一根藤蔓，像猿猴般在墙壁上快速移动。
铁壳虫在地面疯狂冲撞墙壁，坚硬的合金墙面被撞出一个个浅坑。有几只虫子竟顺着藤蔓向上攀爬，它们的颚齿能轻易咬断藤蔓，华宇脚下的支撑突然断裂，他重重摔在一个突出的金属平台上，肋骨传来一阵剧痛，战术面板瞬间红屏：“左肋疑似骨裂，能量储备10%。”
更糟的是，平台边缘的缝隙里突然钻出几只铁壳虫的若虫——它们只有手掌大小，外壳却更柔软，行动更敏捷，此刻正顺着平台的栏杆快速爬来，复眼死死盯着华宇。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握紧战术匕首。变色龙作战服彻底失去动力，灰紫色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潮湿的皮肤。铁壳虫的包围圈在平台下收紧，成虫的撞击声震得平台微微发颤，若虫的“滋滋”声从左右两侧传来，死亡的气息比星球的惰性气体更令人窒息。
背包里的小家伙突然钻出来，对着若虫喷出最后一口淡绿色汁液。汁液落在若虫身上，竟让它们瞬间僵直——这是小家伙在能量引导花那里储存的最后能量。华宇趁机砍断两只若虫的头部，却发现更多若虫正从缝隙里涌出来。
“看来得用这个了。”他摸出胸口的晶体，晶体的蓝光在刚才的碰撞中变得微弱，但接触到他的血液后，又泛起淡淡的光晕。华宇想起之前与能量引导花的共鸣，突然将晶体按在金属平台的接口上——那里有个与晶体轮廓吻合的凹槽，显然是种子库留下的能量接口。
晶体嵌入的瞬间，平台突然亮起一道蓝光，蓝光顺着墙壁上的纹路蔓延，形成一张巨大的能量网。网中的铁壳虫若虫瞬间被烧成灰烬，地面的成虫也发出痛苦的嘶鸣，纷纷后退——这是奇点引擎的防御机制，对碳基生物有致命杀伤。
但蓝光只持续了三秒就熄灭了。晶体从接口弹出，表面布满裂纹，显然刚才的爆发对它损伤极大。华宇抓起晶体塞进怀里，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平台下的铁壳虫正在重新聚集，它们的甲壳在刚才的蓝光中泛着焦黑，却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
变色龙作战服的衣料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华宇撕下破损的衣袖，露出被酸液腐蚀的皮肤，那里正渗出淡红色的血珠——人类的血肉，在这颗星球的生态战场上，成了最后的武器。
他看着平台下密密麻麻的铁壳虫，突然笑了。日志里说“人类是病毒”，或许没错，但病毒最可怕的不是破坏，而是在绝境中活下去的韧性。
“来啊。”他握紧战术匕首，对着虫群摆出进攻的姿态。小家伙跳到他的肩膀上，黑豆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与他一致的倔强。
金属建筑的阴影里，似乎有更庞大的生物在蠕动。但此刻，华宇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这颗星球的原生生命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生存从来不是妥协，而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争。而他，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