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已经是凌晨，白家林亲自开车在这里等着。周东飞当即就问：“人怎么样了，清醒了吗？”
“清芳醒了，梅姐还没有，不过医生说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应该不会有大事。”一看到周东飞，白家林满是愧疚。“要不是我陪小宁出去……”
白家林觉得，假如他当时要是在场配合着阴妍的话，龟首正雄不可能伤到清芳和梅姐。但周东飞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说：“兄弟，你什么时候离开，他们才会什么时候动手。哪怕是一个笨贼，也会选择更加有利的时间。你又不是女人，总有离开我家的时候。”
理是这个理，但白家林还是一脸的苦涩。倒是张天鼎说：“东飞说的不错，你晚走半个小时，龟首正雄无非再晚动手半个小时，仅此而已。走吧，去医院。”
海阳市立医院里，好多人都在。阴妍、郭梦莎、白小宁、芸芸……就连前几天就赶过来的姚夜和顾悦心，也趁夜赶了过来，没有离开此处。看到了张天鼎，姚夜也说了几句话。毕竟这是程青虎和周东飞共同的大师兄，含糊不得。
此外，就连医院的院长也在这里好好守着。他们这些人知道梅姐的身份，听到李清芳那警官的级别更是震惊，不敢有丝毫含糊。
如今，清芳还在手术室，梅姐更是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好在医生说两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保住命是没问题的。
医院的院长是个中年妇女，科班出身的业务型院长。她有些为难的说：“周总裁，吴董事长的情况还好说，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只不过周夫人她……”
周东飞一愣——不是说清芳已经首先清醒了吗？应该说情况比梅姐要轻一些，但这又是怎么说？
那女院长说：“随后的治疗稳固，必须大量的输液、吃药。药物的刺激，对于胎儿的发育极其不利，甚至极有可能造成死胎、或者畸形儿……所以……”
“别说了！”周东飞怒吼，把这个院长吓了一跳，甚至把不远处的人都吓坏了。
要是真坚持着把孩子养下来，要冒着多大的风险？死胎，好惊人的词汇；至于什么畸形儿，更是一种残忍——生下来对孩子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所以，院方建议——流产！！！
忽然间，周东飞仿佛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虽然还没出生，还不会喊爸妈，但……那是一个幼小的生命！是他周东飞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周东飞痛苦的抱着脑袋，深深蹲了下去。两只大手紧紧攥握，将头发弄得狠乱。胸膛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烈火，却偏偏无法宣泄，只能任凭它将心脏炙烤成灰。
此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嫂柳含黛。
这个年过四十但一身华贵雍容的女人，竟然陪着周东飞坐在了台阶上。抽出一根软中华递给周东飞，自己也点上了。优雅的吐了一口，叹道：“老三，觉得对不住你的女人？”
周东飞猛抬头——柳含黛的这句话真正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
柳含黛说：“现在对不起她，以后就对她好一些。”
周东飞没言语。
“咱们这一门子人，怎么就都是这个命。好在，清芳的命比我好了些。”柳含黛淡淡的抽着烟，很多事似乎都看透了。
当年她刚跟了张天鼎的时候，是因为帮着张天鼎挡别人一铁棍，这才打掉了腹中的孩子。由于紧急之下医疗条件不具备，甚至造成了终生的不育。后来，张天鼎在外头养了个偏房，柳含黛也假装不管不问——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没了后。为此，张天鼎对她有着感激，也有敬畏。此外，老妖怪更是个重情重义的，得知此事之后，立逼着张天鼎跪下发誓：这辈子不能辜负了他的结发女人。甚至，哪怕柳含黛不排斥张天鼎的两个孩子，但老妖怪就是不承认两个孩子的身份。
人在江湖混，两分凭本事，三分凭胆略，一半是要凭良心，老妖怪说。
所以在这件事上，有着更加惨痛经历的柳含黛，反倒更具有发言权。
“这些年，你大哥待我不薄，所以我一点都不埋怨。让我再次处在哪个时候，我还会挡在他前头。老三，女人的心眼儿有时候很小。但是在她觉得值得的时候，心胸会比你们男爷们儿更包容。清芳是个好女人，她不会埋怨。”柳含黛缓缓起身，将烟头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你们哥儿仨都是真汉子，别为这点事就撑不住，不然嫂子瞧不起你。”
周东飞也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此时，那个院长还沉浸在柳含黛那彪悍的话语之中，看到周东飞的动作这才清醒过来，迟疑的问：“周总裁，尊夫人的手术您看……”
“做吧。不用药不行，总要先保住大人。用了药还非要保孩子，是对孩子不负责。”
“好的。”那院长赶紧转身走了。周东飞知道，就在自己这一句话说出之后，那个尚且不知男孩女孩的亲生骨肉，注定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上。
第二天，两个女人的病情都已经确定。梅姐是内脏受到类似钝物震荡冲撞，需要休养一阵子。清芳主要是头部和腰部受创，治疗一段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流产的手术已经做了。虽不会造成不育，但是那种打击对于清芳来说是不言而喻的。
那间单独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口子。清芳神色有些呆滞，傻傻的。
周东飞坐在床头，轻轻拂拭着她的脑袋。“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哥，你说孩子在天堂里面，会恨咱们这两个不中用的爸妈不？”
周东飞没敢贸然回答，想了想之后才说：“不会。孩子知道他的爸妈是真疼他，所以才把他又送回了天堂。下一次，咱们再把他接回来，给他最好的补偿。”
清芳没说话，悄悄拿被子遮住了脑袋。周东飞把手伸进被子，感觉到她脸颊上湿湿的，一对肩膀似乎不禁风雨般的抽搐颤抖……
又过了一天，梅姐才醒了过来。看到众人都在身旁，梅姐面色憔悴的苦笑了一下。嘴唇抖抖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还是周东飞示意她别说话，继续休养。但是看得出，梅姐的甚至很清醒，不会留下什么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这倒是周东飞最欣慰的一点。当然，她受到的是龟首正雄的直接打击，伤势比清芳更重，需要休养的时间也更长一些。
当伤势稳定下来，两女能稍稍下床之后，周东飞想了想还是转院了。虽然这里的医护人员很给面子，但是作为一个二线城市的医院，医疗水准还是不太过硬。于是，周东飞陪着清芳和梅姐直接转到了首都301军医院。这个医疗水平在全国都数得着的医院，周东飞还是相当放心的。
记得当初清芳初次来到这个医院的时候，还傻乎乎的问“军官家属在这里就诊会不会照顾”，周东飞当时就骂她“瞎说”。这倒好，一语成谶，还真被这暴力妹妹给说中了。
在这里，周东飞的大校军衔确实不显得高，但他所在的部门相当牛b。再加上程青虎亲自安排，甚至暗影的上级某中将都发了话，301医院还是把清芳和梅姐当成了贵宾，住院条件也是相当的优渥。
而周东飞选择让两个女人住在这里，还有安全一层的考虑。要是继续在海阳市立医院，估计每天还要派出大量的人手来加强保护——类似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但是在这个301军医院，毕竟是军方部门，里面入住的经常性的重要人物，哪怕他十个龟首正雄，也不敢轻易到这里来撒野。
说起龟首正雄，事发当日就被全省通缉——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针对境外的这些势力，可不需要摆什么骨气、保持国内地下世界里那个“不报警”的规矩，能杀就杀、能抓就抓。
但是，海阳市的警力几乎不可能对龟首正雄形成太强的制约。警方所谓的通缉，也就局限于严查机场、车站、海关等等。至于在国内流窜，根本找不到。毕竟河东省没有展开严打，不可能向下江省那样一瞬间抽调成千上万的警力。那样的行动，是公安部筹划了几个月才能做出来的大动作。
但是周东飞判断着，龟首正雄暂时也很难离开华夏。他的藏身之处，多半会是岛国一些大使馆、领事馆。
总之，抓不到龟首正雄，周东飞就不会死心。这个家伙不但险些刺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还导致了自己孩子的死！
至于下江那边，经历了几天的搜索之后，再度发现了卫疯子和何途的踪迹——这两人万般无奈之下，终于从一些小路再度向沪海直辖市冲击了。只要逃到那种地方，寻求到领事馆的庇护，说不定就有些出逃的机会。或者不用通过领事馆，通过一些往来贸易的岛国商船，说不定也能偷渡出去。因为凭借卫疯子在岛国的目前身份，估计找到一个可提供方便的商船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海关盘查稍有疏漏，这两人就会鱼入大海，今后若是再想抓到，难上加难。
这一次卫疯子行踪的暴露，是在下江省和沪海直辖市交接之处。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周东飞再度感觉到了一次晴天霹雳。
第九小队的兄弟，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