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一处北侧口小，南侧口大的小山谷东西两侧的田乾真与蔡希德听着谷外传来的一声声手雷炸响，脸上的喜色逐渐收敛并且变为了凝重。
“情况有些不对，炸响声持续这么久，安守忠和崔乾佑那边该有动作了才对。”
蔡希皱起眉头侧耳再次仔细倾听了一阵，摇摇头继续道：“喊杀声也不似是骑军在游弋拉扯，那边恐怕是遇到麻烦了。”
田乾真缓缓点点头道：“要不我带着两万人马过去看看？你继续在这里守着？”
说完，田乾真又立刻摇了摇头，“安守忠之前还特意过来叮嘱，辽东那位估摸着正巧今日就能赶到长安。
要逮着回纥重骑往死里打，省着坏了那位的谋划。
而且那边再怎么打，也不至于连个传信的人都派不过来。
想必是回纥重骑还没出来，或是不好往这边引。
我带两万人马有些过多，太容易露了底，只领三千人过去看看吧。”
蔡希德抬手边捋胡须边琢磨了一下。
回纥人四千重骑看似不多，但人马俱着重甲之下一旦被其贴近，剩余这三万人马还真不够人家冲杀的，到时候再从长安调兵根本就来不及。
田乾真只带着三千人出去看看，剩下四万多的人马确实更为稳妥一些。
放下手点头刚想应声，突然看到南边撒出去的几十骑探马突然顺着山梁狂奔而回。
紧接着一道由唐军骑军组成的黑色浪潮就出现在山梁上。
“该死，到底是被唐军给发现了。”
咬牙痛骂了一句，蔡希德立刻下令，“摇旗，让安晓他们迎上去。
再派传令兵过去告诉安晓，这股唐军人马人数不多，务必不能走脱一人。
不然…”
蔡希德的军令还未下完，南边的山梁后边突然扬起了更多的烟尘，并且传来的马蹄声也显得异常发闷。
“后边是回纥重骑！”
“后边是回纥重骑！”
蔡希德与田乾真都是领兵经验丰富之人，听到马蹄的闷响声立刻异口同声惊呼了出来。
“打不成埋伏了。”
惊呼过后，田乾真先是略微沮丧的说了一句，随后脸色变得有些狰狞，一磕马腹边传令本部兵马立刻跟着他冲阵，边抽空对蔡希德道：“不能让重骑冲起来，不然都得死。
我先带人堵上去，你领兵准备好手雷从两翼绕过去。”
顿了顿，田乾真在胯下战马提速之前对蔡希德拱了拱手，“我是死是活都看老蔡你了。”
“放心，要胜就同胜，要死就同死！”
对着田乾真冲出去的背影大吼了一声，蔡希德脸色复杂的又挥了挥手。
他知道田乾真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跟史思明在河北与李光弼打得那几场，他擅跑得名声算是传遍了各军。
田乾真这是怕他再次逃走。
可眼下的状况能与之前相比？更何况现在背后靠着辽东。
他这次若是再跑，哪都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再者，他哪次战败也不是未战而逃，都是实在力不可敌才走得。
打了半辈子的仗，落个这样的名声，实在是让人窝火。
想到这，蔡希德咬了咬牙，对身旁的亲卫道：“传令安晓从东侧迂回过去，你们跟着我从西侧迂回过去！
这次就算人拼光了也不能撤，这不但是西军与北军之争，更是我的脸面之争。
赶临阵而逃者，杀无赦！”
田乾真与蔡希德采取的办法其实算是最佳的应对办法。
与重骑迎头相撞是最愚蠢的，尤其还是重骑自上而下。
就算是有手雷，至多只能放倒前排的重骑，随后就会被撞得渣都不剩。
只有保持在同样的高度才有周旋的余地。
而且因为先冲出去一部分兵力与大唐轻骑搅在一起，回纥重骑上了山梁后，肯定不会不分敌我的冲下去。
要么掉头迎向两侧中的一侧，要么分兵同时迎向两侧。
而不管怎么选择，都要相对迟滞一下，对己方都极为有利。
但是田乾真与蔡希德都没想到的是，先露头的两千左右唐军轻骑俯冲的太快。
并且率先抛掷了手雷下来，以高打低之下，田乾真应付的十分吃力。
率领的一万五千本部人马被两千唐军给冲击的险象环生，差一点就给直接杀透了过去。
仰仗着麾下都是精锐，并且士气高昂，田乾真才堪堪稳住了阵脚。
可是想要打算合围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已经有回纥的重骑出现在了山梁上。
可蔡希德领着的迂回人马离得还远，刚从两边爬到了半山坡。
回纥重骑肯定会选择顺势而下，先冲掉他这边的人马再向两边冲阵。
最要命的是，从东北边又升起了遮天的烟尘。
而东北方向只有为了稳妥而留下驻守长安的五万步卒，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来，也根本带不起这么大的烟尘。
以眼下被合围的状况，又不可能是辽东的那位来了，不然有些太凑巧了。
这一战很有可能阴差阳错的真折在这。
这让田乾真觉得窝囊的同时，也激出了心中的狠厉。
不就是一死吗，虽然没赶上辽东那位登基，可以那位的品性，这仇肯定会给他报。
而且他离着回纥重骑也算不得远，主动迎上去未必就能让回纥人冲起来。
想到这，田乾真脸色一狠就要下令继续向前冲，扬起烟尘的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巨响，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拉了过去。
当看到一面面绣着罗字与黑色虎头的大旗，隐约从烟尘中露出来。
田乾真先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后脸上立刻布满了喜色。
当看到最大的那面纛旗不断的向两边摇晃，田乾真愣了一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立刻拨转马头向侧翼狂奔。
“罗郡王驰援而来，纛旗传令向左右迂回，赶紧把战场给让出来！”
冲到一半的蔡希德与安晓同样听到巨响，也同样看到纛旗在向左右晃动。
正犹豫着是不是在给他们下的军令，看到先冲出去的田乾真已经带着人斜向着撤回，并且齐声高喊让出战场。
两人眼角抽动了几下，立刻下令调头回撤。
这个时候即便理解错了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做。
慢上一点就不是与田乾真那些人马迎头相撞那么简单。
乱糟糟之下，都得被回纥人的重骑给踩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