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灯光第一次在一年半以来完全调回正常亮度。
此时的陈麟正站在全景观察窗前，他抬起头来就看着戴森云投射在太阳表面的银色光晕，像给恒星戴上了一层薄纱。
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眼角的皱纹比吞噬者危机前深了许多——虽然陈麟只有三十七岁，但是因为在任期上事情巨多，导致陈麟早早的就显示出来了比一般人要更“成熟”一些。
“副会长那边的统计数据已经出来了，会长。”
赵秘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全息屏幕在他面前展开，“在吞噬者威胁期间，协会内部共出现37起公开投降言论事件，涉及124名高级官员和科学家，477个相关的媒体新闻渠道以及六千多的相关从业者。”
陈麟的手指划过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其中一个三字姓名上微微停顿。
这位太空防御部长，曾经是和他并肩作战的老战友，竟然在三次内部会议上提议“与晨星共同体建立沟通渠道”，并且多次在高层会议上表达协会当下的计划会失败的相关倾向发言，并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个防御部的部长后面还参与到了张峰无的相关事件中。
虽然经过调查张峰无并未将其拉拢为同批的核心成员，可他发表的投降主义和失败主义却是犯了忌讳。
事件结束之后，陈麟自然是要腾出手来彻底的解决一下这些人员。
不然的话日后这批人也会成为一个隐形的祸患。
“准备召开一级保密会议。”
陈麟这边直接关闭了名单，朝着身后的秘书长出声道，“这个名单上所有人一个不漏，就按照张峰无那事件的处理方式处理他们就好。”
“是。”
赵秘书长微微点了点头，刚准备应声退出，陈麟却是喊住了他：“先不要这么着急的动手。”
“我明白……”
保密会议场地中，陈麟此时和十二位战略委员会核心成员围坐在黑曜石圆桌旁，陈麟注意到陈旭文刻意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会议室采用了最新的量子加密技术，连空气振动都被转化为随机噪声。
“今天只讨论一件事。”陈麟调出数据投影，“在人类生死存亡之际，有人想当叛徒。”
会议室温度似乎骤然下降。
陈麟简单的挥了一下手，面前投影中很快就开始播放片段：科学院首席在私下表示“抵抗毫无意义”，火星基地那边的总负责人竟然秘密录制向晨星共同体效忠的视频！
最令人震惊的是，陈旭文在私人通讯中说“陈麟的抵抗政策会把人类带向灭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内容了，而是赤裸裸的投降主义！
“这是断章取义！”
陈旭文拍案而起，他额角的伤疤因激动而发红——这个伤是他当初处理一起事件时留下的，事后还因此得到了协会这边的嘉奖。
“我提议沟通是为了争取时间！难道在坐各位就没人想过，我们根本不知道晨星共同体到底有多少力量？”
陈麟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认为应该投降？”
“我认为应该理智！”
陈旭文转向其他委员，“我们刚刚死里逃生，现在就要开始内部清洗？这只会让红龙协会分崩离析！”
委员会这边开始有些骚动，陈麟的余光中注意到至少有五人微微点头。
他调出一段新的视频——吞噬者撕碎晨星飞船的画面，特意放大了飞船残骸中飘出的人类尸体。
“晨星共同体把人类当做诱饵和实验品。”陈麟声音平静得可怕，“而有些人，宁愿相信这样的文明会给我们活路。”
“那你打算怎么做？”陈旭文冷笑，“把我们都关起来？”
陈麟的指尖在全息桌上轻点，每个人的面前突然弹出自己的档案，右上角标着红得刺眼的“特殊评估”——陈旭文的评分是58%，系统建议“立即解除职务”。
“这不是独裁。”陈麟站起身，“这是生存。”
会议在剑拔弩张中结束。
而当其他人离开后，徐若兰留了下来，她调出一组神经扫描数据：“我们在投降派的大脑中发现了这个。”
图像放大后显示，这些人的前额叶皮层都有微小的银色颗粒，排列成与晨星立方体相同的六边形模式。
“纳米级机械寄生体。”徐若兰的声音发颤，“它们会强化宿主的恐惧情绪，特别是对未知文明的恐惧……最可怕的是……这些机器能通过近距离接触传播。”
陈麟盯着图像：“陈旭文也有？”
“扫描显示他大脑中的寄生体浓度最高。”徐若兰调出一段监控视频，显示一个月前陈旭文私下接触过晨星飞船残骸，“他可能是零号感染者。”
深夜的特别审讯室里，张峰无被束缚在量子禁锢椅上。
当陈麟展示纳米机器的发现时，这个前晨星的代理人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你们终于发现了&；#039；福音&；#039；！”他的眼球不正常地快速颤动，“这不是投降，是转化！”
“晨星不需要奴隶，他们需要的是……共鸣体。”
陈麟一把揪住张峰无的衣领：“解释清楚。”
“每个被收割的文明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张峰无的嘴角流出银色液体，“先让你们中最聪明的人看到&；#039；真相&；#039；，等他们说服足够多的同胞接受&；#039；福音&；#039；……砰！整个文明就变成了晨星的神经节点。”
审讯结束后，陈麟独自站在净化室，让高强度紫外线照射全身。
赵秘书通过通讯器汇报：“已经确认，37名主要感染者中有28人近期接触过陈旭文……要执行标准清除程序吗？”
陈麟闭上眼睛，这些协会的高层若是按照常理去考虑，大概率是不会选择这一步路的，有些是主动的，可有些却是被动的。
因此他不准备全部将其处理掉。
“准备神经外科手术小组。”陈麟最终下令，“对陈旭文……我亲自监督。”
“明白！”
……
医疗中心的隔离室里，陈旭文被束缚在手术台上，当他看到走进来的陈麟时，眼中的愤怒突然变成了理解：“你发现了，是不是？”
陈麟没有回答，只是调出脑部扫描图，显示纳米机器已经形成完整的神经网络。
“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思考。”陈旭文苦笑道，“就像脑子里住了另一个我……一个相信投降才是唯一出路的我。”
医疗ai提示手术成功率不足15%——陈麟朝着身边的两个白大褂挥了挥手，转而朝着这家伙出声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失败……”陈旭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别让其他人知道真相……人类需要相信他们的领导者从未动摇过。”
当神经剥离激光切入陈旭文的前额叶时，监控屏幕上的脑电波突然变成整齐的六边形波纹。
警报声响起的瞬间，陈麟按下了早已准备好的终止开关。
转而陈麟留下了一声深深地叹息声。
三天后的追悼会上，陈麟宣布陈旭文等38位红龙协会高层因公感染外星病毒不幸牺牲。
全息影像中的陈旭文穿着整齐的制服，胸前挂满勋章。
没有人看到遗体，因为按照新颁布的《外星污染防控法，所有感染者都必须进行分子级焚化。
“会长。”
徐若兰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不寻常的紧张，“刚收到深空探测站警报……在柯伊伯带发现了新的晨星信号。”
柯伊伯带传回的信号在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闪烁，那熟悉的六边形波纹图案让陈麟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转身时，发现徐若兰已经站在身后，手中捧着最新分析报告。
“信号特征与之前完全不同。”徐若兰调出对比图谱，“这次不是探测信号，而是……某种启动指令。”
陈麟的目光扫过报告上的频谱分析图，在某个频段突然停住：“这个谐波结构……”
“和感染者脑电波完全一致。”
徐若兰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像是在唤醒什么。”
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陈麟快步走向全息投影台，调出太阳系模型。
随着他的操作，三十七个红点在地球轨道附近亮起——每个红点代表一名被纳米机器感染的高层官员的当前位置。
“立即启动&；#039；净化协议&；#039；。”
陈麟的声音像淬过冰，“按感染程度分级处理。”
身后的赵秘书长立刻转身出门，而陈麟面前的全息图像随即分成三类：红色标记的12人需要立即手术；黄色的15人暂时隔离；绿色的10人尚可正常工作但需密切监控。
陈麟注意到，三个红色标记正在向近地轨道空间站移动。
“拦截他们。”陈麟按下通讯键，“用神经麻醉弹，要活的。”
轨道突击队的回复还没结束，主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医疗中心的紧急通讯强行切入，画面里戴着防护面罩的神经外科主任脸色惨白：“会长，陈旭文的尸体……正在发生异常变化！”
焚化中心的监控画面让指挥中心所有人倒吸冷气。本该被分子级焚化的尸体，此刻正在密封舱内扭曲变形，皮肤下浮现出脉动的银色纹路！
而更可怕的是，焚化炉内其他37具尸体也出现了同步反应。
“共鸣效应……”徐若兰突然抓住陈麟的手臂，“那些纳米机器在形成网络！”
陈麟猛地抬头看向实时感染分布图，发现所有红色标记的感染者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而此刻，柯伊伯带的信号强度突然增强了三倍。
“这不是巧合。”陈麟按下全舰广播，“所有单位注意，立即执行以下操作：关闭所有量子通讯频道；启动电磁屏蔽；任何显示六边形波纹的设备立即断电。”
警报声响彻整个红龙协会总部。
陈麟转向徐若兰：“我需要一个解决方案，现在就要。”
徐若兰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理论上可以开发纳米机器阻断剂，但需要一种特殊材料——液态金属氢，这东西目前我们只能在木星大气层深处采集。”
陈麟的目光移向太阳系投影中那颗巨大的气态行星，就在这时，医疗中心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陈旭文的“尸体“竟然站了起来，被银色液体覆盖的面部裂开一道缝隙，发出刺耳的机械合成音：
“……共……鸣……”
画面戛然而止。
陈麟的通讯器里传来轨道突击队队长的声音：“目标已控制，但……他们的大脑正在融化！”
全息投影上的红色标记一个接一个熄灭，陈麟看着不断逼近的柯伊伯带信号，做出了决定：“准备&；#039；深渊&；#039；级勘探舰，让人立刻去木星。”
“是！”
十五分钟后，“深渊号”冲破木星浓厚的大气层，带队的成员此时穿着特制抗压服站在观察窗前，看着窗外翻腾的液态金属氢海洋，这种在数百万大气压下形成的特殊物质，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后方出现空间扭曲！”驾驶员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是……是晨星飞船！”
队长回头看到三艘梭形飞船从扭曲的空间中浮现，表面流动着与感染者体内完全相同的六边形光纹，而更可怕的是红龙协会的两艘护卫舰竟然调转炮口，对准了他们的舰船。
“他们被控制了……”通讯官绝望地说，“我们的舰队里也有感染者！”
指挥室这边的陈麟直接拳头砸在控制台上，几秒之后他迅速的拿起设备朝着舰船那边勒令道：“全舰注意，执行分离协议！”
这是最极端的应急方案——抛弃所有非必要舱段，只保留核心驾驶舱和采集装置。
随着一连串爆炸声，“深渊号”像蜕皮的蛇一样甩掉大部分船体，以近乎自杀的角度扎向木星更深处。
晨星飞船紧追不舍，但很快在越来越强的磁场干扰下失去准头。
其中一艘撞上突然出现的氨晶风暴，瞬间被撕成碎片。
“深度已达临界值！”船体在剧烈颤抖，工程师大喊，“再往下抗压壳会直接碎掉的！”
“继续！”
舰船的队长死死盯着采集进度条，“还差7%！”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可怕声响，深渊号突破了人类探测器从未到达的深度，整个舰船窗外不再是银色海洋，而是一片诡异的金色流体——这是木星核心区域的超临界态氢。
他们已经到达了核心的任务区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