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念奴让他一句话说的语塞，这个男子强硬霸道又总是使用一些让人不耻的小人手段，却也真没有真正骗她什么，她拿起茶水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向方进石问：“你要不要写？”
“你先给我磨墨，先让我使唤使唤你看好不好用。”方进石坐到一边，翘起了二郎腿，一脸小人得意的样子，崔念奴看他这样低眉一笑，低头给他研墨，过了片刻一抬头间，看方进石右手握拳支着腮认真的看她。
崔念奴笑了一笑：“为何这般神情看我？”
方进石坐直了身子回答：“你管天管地管这管那，难道还要管着我用什么样的神情看你？”
崔念奴低下头来继续研墨，低声说了一句：“说不过你，你喜欢看就好好看吧。”
方进石搬起锦凳移到她的面前，伸手搂过她的腰间道：“那我坐在这里看你。”
崔念奴娇声着伸手把他的手打落，却又给他伸手又搂上，崔念奴不再反抗任由着他搂腰，她又研磨几下停下来道：“好了，你写吧。”说着找出一支毛笔递了上来。
方进石接过来毛笔拿在手里掂了掂道：“女人最好看的时候，一个是灯火烛光下，一个是凭栏观望时。”他说完这句话又想起一事，接着道：“我在王衍先生的案头曾经看到过你的一幅画像，画的就是你站在栏处，旁边提写有我不认得的字，那画像是什么时候画的？送给谁的？”
崔念奴低头看看他道：“你怎么肯定画的是我？再说了，我长的好看给别人画个像也不许么？”
方进石认真地道：“那个画像的人水平很高，我又不瞎，十分肯定画的就是你。”
“那又怎样？”崔念奴显然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话题，“你说女人最好看的是那两个时候，我别的时候就不好看了么？”
方进石嘻嘻一笑，“也不是，你最好看的是上一次赤条条的不穿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最让人心动了。”他这又痞又坏的话一出口，崔念奴当即急了，咬紧牙冲上前揪住了他的双耳，指甲尖利掐住方进石的耳垂，使劲拧了骂道：“让你这混帐东西乱讲话。”
她下手很狠，方进石吃痛又不敢大声叫，牙缝抽冷风呲了几下，崔念奴才松手，仍旧一幅气鼓鼓的神情望着他，方进石摸了摸耳垂才道：“下手这么黑，想谋杀亲夫么，我可记下了这个仇了，你自己少了一只耳垂却偏偏喜欢扭别人的耳朵，是妒忌我比你多了一只耳朵么？”
他说这个话似乎丝毫不顾忌到崔念奴的短处，崔念奴恨恨道：“你再对我污言秽语的，信不信我把你两只耳朵都给砍下来喂狗。”
方进石赶紧双手半扣盖住自己的耳朵，脸上故意显出惊恐的神情夸张的语气说道：“好凶残的婆娘，小生再也不敢了。”
崔念奴看他神情表演的好笑，崩不住扭头去笑，方进石提起毛笔道：“拿纸来，我忽然想起一句诗，我要写给你看。”
崔念奴有些好奇他会写什么，取过一纸铺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方进石提笔在纸面上落笔“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写完以后得意的对崔念奴道：“我写的这句诗怎样？”
崔念奴有些不宵地道：“这是你写的么？明明是前朝玉溪先生李商隐的诗。”其实方进石写下前几个字时，她已经知道出处了。
方进石得意地道：“我也没有说这句诗是我作的啊，难道这个字不是我写的？小怜玉体横陈夜，你躺着那个姿态肯定比当年的冯小怜更美艳更让人心动。”
崔念奴当然第一时间就已经读懂了他为何写下这句诗的意图，只是不愿意明说而已，看他又说胡话，崔念奴二话不说，冲上来又要揪他耳朵，方进石往后一稍仰躲过她的双手，顺势把崔念奴单手抱住腰间，右手持笔笑问：“我的字写的不好么？”
崔念奴气道：“写的如同狗屎一般能叫好？”
方进石嘻笑道：“我写字水平一般，可是我给女人画眉却很了得，你给试试……”说着就要拿笔往崔念奴眉毛上描，崔念奴赶紧拼命挣扎后仰，方进石本无心给她脸上涂抹，却意外在她额头轻点一个黑点。
崔念奴往额头一摸，手有黑迹，气了道：“我掐死你这个小混蛋。”双手如钩就往他脸上恶狠狠地伸来，方进石后退躲闪，脚下一拌倒了下去，崔念奴向前一冲骑坐到他的肚子上，左手卡脖子右手扭了他的耳朵，她下手力度极大，方进石不由痛的呲牙咧嘴起来。
两个人正在纠缠不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完颜娄室带着一个中年白衣人从外走了进来，他出去短短时间，回来之时就看到温柔秀气的崔念奴骑坐在方进石肚子上，正在扭他耳朵掐他的脖颈。
完颜娄室皱眉沉声道：“你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崔念奴听到人声回过头来，顿感十分尴尬，她缓缓起身退到角落，拿了衣袖去擦拭额头上的黑墨，完颜娄室神情严峻，他是行伍出身，最是不喜欢人无节制嬉闹，更别说像崔念奴这样的一个女子不合体统的骑坐到一个男人身上。
方进石也缓缓坐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土缓解一下自身的尴尬，这屋内地上铺有地毡很干净，其实并不会脏了衣服。
跟着完颜娄室走进来的白衣中年人年约四十余岁，身形高瘦肤色甚黑，手指如同枯树皮一般，大眼睛小鼻子本也不丑，只是感觉全身有一股邪气。
这人走到屋内看看崔念奴道：“她自小就不喜欢规规矩矩的，是个急脾气，在南京道幽州时就这样了，这许多年了也改不了的。”
崔念奴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见过欧阳先生。”方进石这才确定，这白衣中年人就是教过崔念奴学筝的欧阳钉了。
欧阳钉点点头道：“听人说你最近数年来学的知书达理安静贤惠的，我都不信。”
他转头向方进石道：“你是谁？”
方进石还没回答，完颜娄室替他回道：“他是梁王爷新认识的一位小朋友，我准备收来做个弟子，从外表来看，欧阳先生觉得如何？”
欧阳钉斜目看了看方进石，却并没有评价，却转头向崔念奴问：“阿九呢？”
崔念奴低声道：“他在汴梁城另外一个地方居住，此时不在这里。”方进石从她这句话断定，欧阳钉所说的阿九就是猪鼻子九崔温玉，显然崔念奴并不知道，今晚方进石带着崔温玉前来这会宾楼一起赴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