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康晟有些动容。
毕竟是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感情当然是有的。
霍潇潇今天固然有做错的地方，但他作出的决定，对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她来说，也是一把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底吧。
罢了，木已成舟。
他们若对霍潇潇心软，那就是对凌苏心狠。
他活了几十年，自然是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原本没有与凌苏相认之前，他们夫妻俩，都曾经抱过一丝侥幸。
或许，两个女儿会成为好朋友，或许她们会和平相处，他们可以坐享天伦，得到两个女儿。
可今天发生的事，给他们上了印象深刻的一课。
两个女孩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能发生这样的事。
而且明显是霍潇潇容不下凌苏。
当时她甚至还不知道凌苏的身份。
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别的事。
说到底，还是他们夫妻不好，没把霍潇潇教好。
而凌苏，在那样一个没有爱，还不断压迫剥削她的家庭里，竟然能成长得如此善良坚韧，温柔大方。
甚至对霍潇潇那些针对她的行为，非常开明地放下了，没有去计较。
希望霍潇潇能理解，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想要弥补凌苏的心。
霍康晟闭眼捏了捏眉心。
人的本性，从出生就已经确定。
人的每个决定，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霍潇潇性本恶，就算他们从小引导她向善，未来她也会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契机，继续走向她最真实的本性。
他们身为教养她的父母，只能引导她一时，不能看住她一世。
漫漫长夜，霍康晟没有去休息，而是泡了一壶茶，开始整理起自己名下所有的不动产。
霍潇潇从书房出来，脸上悲伤难过的神情瞬间消散，一抬头，却措不及防对上了前方不远的宋轻云。
宋轻云有点错愕，她第一次看到霍潇潇原来还有如此狠戾的样子。
“妈妈，您怎么在这儿？”
霍潇潇慌里慌张，又重新露出那副难过的样子。
宋轻云手里捧着一盅东西，“你跟你爸爸谈完了吧，来，妈妈陪你回房。”
她刚吩咐厨房炖了燕窝甜品，心想着霍潇潇心里一时间肯定很难接受，所以想端点甜品缓解一下霍潇潇的心情。
“不，不用了，我想自己静一静。”
霍潇潇不由分说，直接拒绝了。
宋轻云眨了眨眼，在想她刚才扒开霍潇潇的手直接走，是不是伤到她的心了，“潇潇，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所以给你炖了燕窝，喝点甜的，心里会好一些，妈妈把燕窝放下就走。”
说罢，率先走到霍潇潇房间门前，一只手举着托盘，一只手拧开了霍潇潇的房间门。
接着，就看到了令她大惊失色的一幕。
霍潇潇的房间凌乱不堪，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摔到了地上，甚至她每次动用关系给霍潇潇带的名贵礼服，全都皱巴巴挂在沙发上、地上，有些霍潇潇从未穿过，就被剪得破破烂烂的。
宋轻云眼前一黑，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大片，手一软，燕窝盅直接“呯”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霍潇潇见母亲神色不对，连忙走过去，看到房间里满地狼藉，终于记起，她今天下午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发脾气经常摔东西是常有的事，家里的佣人全都知道。
但爸爸妈妈和哥哥们不知道。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真心实意送到她手上的，她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常常发脾气拿他们的真心来泄愤。
所以她一直以来瞒得很好。
霍潇潇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看到宋轻云脸上先是震惊，不可置信，再到失望难过，闪过许多复杂的神情。
宋轻云僵硬地看着她：“潇潇，你就是这么作践我付出的一片母爱的？”
“妈妈……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呀，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霍潇潇双手无力地挽上宋轻云的胳膊，低头双唇紧抿，红肿的双眼重新溢满泪水。
“那是怎样？”
饶是脾气温和的宋轻云，这一刻，也气得血液不断往头顶冲，并没有被霍潇潇这次装柔弱蒙混过去。
虽然是抱错的女儿，但她对这个女儿从小就有求必应，知道她脾气大，也一直用母爱包容，即便是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了，第一时间也让全家人对她态度不能改变。
上周知道霍潇潇零花钱被停了，担心毕业舞会没有新首饰可以用，她还专程去了一趟拍卖会，拍下了最适合的送给霍潇潇。
可这些首饰，现在就这么随意地甩在地上的行李箱外，凌乱不堪。
是她错了，错得离谱。
“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人讨厌我，偷偷报复我？”
霍潇潇垂着头，眼睛不停闪烁着，一时之间，想不到找谁当替罪羊。
如果凌苏还在这里，她大可以把这事推到凌苏身上。
可凌苏早就走了，她在房间里呆了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出来，如果她说是凌苏做的，那应该一回房就马上发现，而不是现在才栽赃。
今天什么倒霉事全都集中到一起了。
霍潇潇心里恨得要命。
而这些，全都是拜凌苏所赐！
这时，拿着扫帚和拖把的女佣小田走了过来，正打算清扫刚才打翻在地上的燕窝盅。
霍潇潇恨恨瞪了小田一眼，指着她质问：“小田，我的房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上周你不小心勾破了我那件V家秋季新款礼服，我骂了你两句，你就来报复了对吧？”
突然被扣了一口大锅的小田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哆哆嗦嗦跪到了地上，“不是的四小姐，我没有！”
她上周什么时候勾破过四小姐的礼服了？
要是真弄坏了四小姐的什么东西，她早就被勒令停薪赔钱赶出霍家了。
四小姐怎么可能只是骂两句就翻篇的人。
宋轻云冷冷地看着她们两人，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