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赵国庆一看车窗外没人，他猛地将目光锁向右视镜，豆大的汗珠在眉边渗出，但他除了乌泱泱的人群，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他停车的位置靠着石墙，车与石墙之间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所以右边的车门是无法完全打开的。
如果刚刚经过的是人，那只能是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通过的，比如贴着车窗擦过去。
一想到那个画面，赵国庆有些后脊发凉，人在恐惧时，往往是会自己吓自己的，刚刚农业局见到的那个黑影，不自觉地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我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
但赵国庆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他仔细想了想，如果刚刚真有东西经过，那一定是个人，还是个身高一米五以上，瘦得皮包骨的人。
因为这辆车的底盘很高，能从货车车窗外保持一定面积闪过的，也只有人这种生物了。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首先是车窗上没有半点痕迹，刚刚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其次是，刚刚右视镜里根本没看见可疑的人从后边走出。
赵国庆能确定的是，他几乎是在发现端倪的零点二秒内，就把眼睛往右视镜上瞄。
有哪个人能在零点二秒内，从车头走到车尾，再没入人群？
最后就是，哪个傻逼会放着左边的大道不走，刻意来钻右边的窄路。
想到这，赵国庆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原本还想把车停在这，原地吃点东西。
但经过这么一耽误，他心里反而警惕了起来，好像有种直觉在提醒他：
这里不安全，自己被人盯上了。
赵国庆索性坐在车上盯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他直接拧动钥匙。
发动机的隆隆轰鸣声与深黄色的车灯同时响（亮）起。
车轱辘卷起尘土的同时，暗红色的车尾灯把一团蹲在石墙边上的黑影照出雏形。
毛发，纤细的胳膊抱着脑袋，沾满白尘的黑背心藏在牛仔裤后面，是一位极其消瘦，埋着脸的男人。
东街，应山城最热闹的小吃街。
赵国庆将车停在外面，只身走了进去，他没入叽喳的人流，嗅着两侧店面的飘香，头顶是不熄的霓虹，身边是饮食的男女。
人是群居动物，热闹点的地方也让他安心一些。
赵国庆走走停停，最后驻足在一间门庭若市的炒饭店门口。
“老板娘，加根肠，两颗蛋。”
这时，不知哪个人大声嚷嚷了一句，屋里顿时哄笑一片。
“加你奶奶个腿。”
一位绑着马尾辫，一手端着空盘子，一手正用毛巾擦拭额头汗珠的女子笑骂道：“你们都给老娘小声点，吵着我妹妹读书，以后就都别来了。”
她双手叉腰，姣好的身材被那件汗水浸湿的黄背心衬得诱人，可偏偏长了张神鬼难近的嘴。
“那怎么行？吃不到老板娘做的，怎么睡得着啊？是不是大伙？”
又是一阵大笑。
店内食客鱼龙混杂，热闹也确实热闹，主要原因还是那位忙前忙后的女老板。
“老板娘，来份蛋炒饭。”
赵国庆走了进去，这老板娘他认识，妹妹同学刘小菊的姐姐，刘小倩。
其实他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在装修，没想到这会就开张了。
刚刚在车上就想着换个地方，于是就想到了刘小倩这里。
“哎！这位，没看见是我先来的吗？”这时，边上一位坐在凳子上抖腿的中年男人，不悦地皱眉道。
中年男人是个光头，穿着人字拖和肉色短裤，块头还算壮实，但眼神游离，眼袋虚浮，一看就是重欲且外强中干的类型。
赵国庆听出来了，这光头就是刚刚起哄，出言调戏刘小倩的那个带头人。
难怪他还没进门的时候，就能看见一枚油光发亮的鸡蛋，脖子伸得老长，直勾勾地盯着后厨的刘小倩。
不过赵国庆不想管这事，因为这店百分之九十都是乐子人，冲着刘小倩的“乐子”来的。
赵国庆发现位子满了，于是冲后厨喊了一句，“老板娘，打包！”
“哎！后生，我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啊？”
但那光头佬显然没打算让事情揭过，一边说话，还一边伸手扒拉赵国庆，好像别人必须得重视他，最好是磕头道歉才能罢休的那种架势。
赵国庆被晃得有些不耐烦，在熟人的场子，他实在不想给人添麻烦，但奈何这人是属狗的，听不懂人话。
都已经说了打包，意思不就是对你的位子不敢兴趣，也没兴趣插你的队吗？
还掰扯，这不是纯粹没事找事，讨揍吗？
赵国庆一把甩开他的手，用手指着他那颗光秃秃的脑门，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店里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光头佬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天灵盖都红了，直接站起身，竟然比赵国庆还高出半个头，“小子，你不服啊？”
赵国庆气笑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得跟个十六七岁的混混一样，一开口就是这不服，那不服的。
但他也不是一个认怂的人，只不过动手得占理，于是开口道：“怎么，你想怎么处理？”
“处理？”光头佬笑了，只见他撸起袖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赵国庆等的就是对方先动手，到时候，真把这光头打出什么事，在场的人都是见证。
“你们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吗？要吵去街上吵！”这时,柳眉微蹙的刘小倩双手叉腰地从后厨走了出来，看样子有些生气。
当她看见赵国庆的时候，整个人愣了几秒，然后耳边就充斥着光头佬油腻的声音。
“阿倩啊，我可是经常光顾你家店的。”
“现在有个生人来这闹事，你说怎么处理，我都帮你。”
店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场大戏。
刘小倩停顿了好久，两息一回头，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又看一眼，目光都是落在赵国庆身上，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阿倩，你说句话啊。”
“吵死了！”刘小倩直接就不耐烦了，一巴掌扇在那粒脑门上，“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