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发难的，正是那个黑脸书记，老头子的一张老脸都变成锅底了！
“你是来找我们做生意的，你是来求我们挣钱的，没有我们的工人和设备，你的这张图纸算个屁？”
“老子在这个系统工作了一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大言不惭的，张嘴就是5%，你知道那是多少钱？”
“知不知道那些钱，能把你们一个屯子都买下来？”
李青云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关小雅说道：
“你看看，是不是按我说的来了？”
“我是来和他们做生意的，结果钱没赚到，却要先给他们开学习班，我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关小雅紧张得都冒汗了，但她知道要配合李青云，也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还真是没素质！”
就这两个人的这个互动，可把黑脸书记气坏了，如果让他发作，他都恨不得过来抽两个年轻人！
但他是二把手，厂长没发话，他只能忍着。
他知道刘立清在省城是有一定能量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厂长的对手！
所以他敢炸刺，却真的不敢一个人把事情搞砸！
最终他只能忍。
李青云悄悄给关小雅伸了个大拇指。
“你是书记是吧？我看在孟厂长的面子上，就教你一回！”
“首先你要知道什么叫生意，生意就是双方合作共赢，双方都要赚钱，你话里话外就是说我赚钱多了，那我问你，我要是不赚钱，为什么要把图纸给你们？我为什么那么贱？”
“作为正经的生意人，你们不应该看别人赚了多少钱，而是应该衡量自己的成本，衡量自己的收入，达到期望值了，生意就做，否则，就去寻求下一次机会！”
“这个道理，我只教你们一次，希望你们都能往心里去！”
“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你这个老同志的思想该变了，否则你就是脱离了形势，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了，你就应该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是闹着玩吗？是你倚老卖老就能改变的吗？”
“从今年开始，国家不再统供统销了，你们要自己出去买原材料，生产出来的产品要自己销售，如果这两者中有一者做不好，你们都没钱给工人开支！”
“如果是那样，三五年之内也许你们还能坚持住，过了三五年，你们就是再大的厂也要倒闭！”
“我再给你们升华一下，你们都是业内人员，应该知道咱们国家有多少家服装厂。”
“国家政策为什么要改？就是要咂了你们的金饭碗！”
“以后有本事的就继续吃饭，甚至是吃饺子，没本事的，像你这样固执的，那就等着淘汰好了！”
“就例如我们的这张图纸，我来找你们，你们当然可以拒绝，但我也可以去找其他企业！”
“如果他们同意了，那么他们就能挣到钱，有了第一桶金，他们就可以招揽人才，上马新设备，上马新产品，第一时间占领这个市场！”
“抢占先机这句话你们知道吧？如果先机被人家抢占了，你再想翻盘，还会那么容易吗？”
……
李青云说的都是最普通的道理，每一个字都很好理解。
包括孟厂长在内，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们也都隐隐约约感觉，李青云说的对！
但这其中，他们的老脸真的放不下，尤其是被人家这么赤裸裸的抽打！
面对一个年轻人的针对，毫不留情的指责，黑脸书记一张老脸都扭曲了。
他又拍了一下桌子。
“一派胡言！你才吃了几天米饭？你懂几个问题？”
“我们厂是生产服装的，这天下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穿衣服，生产服装难道还会吃不上饭？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不说别的，我们就生产最普通的服装，就能维持开支，如果工人们能勤快点加加班，就都能发出奖金，用得着你吗？”
“你把你自己的这张图纸看得太重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识数，其实你就是在诈骗，你就是想用我们的机械和工人，给你自己挣钱！”
“厂长还要提拔你做第三设计室负责人，还要给你们分住房，你们竟然还拒绝了！”
“就你们也配？”
“你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吗？”
“你工作中受过何种奖励？”
“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来我们厂？凭什么对我们吆五喝六？”
……
李青云再次摊了摊手。
“孟厂长，难道你真让我一勺一勺喂他们，你认为我有那个义务吗？”
太烦了！
这是谈生意吗？
这就是特么的胡搅蛮缠！
孟厂长已经决定了要和李青云签合同，她此时比李青云还无奈。
“小李同志，咱们和气生财，你知道的多，不妨再多说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出了恳求的眼神！
李青云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看在各方面关系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想生产普通的服装，多生产一些，就可以维持住现状，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你们这样想，别的服装单位肯定也这么想，大伙都生产这些东西，那要去卖给谁？”
“库存积压多了，你们是不是就要倒闭？”
“换句话说，如果按这个老同志的方案执行，你们干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这话有毛病吗？
不是傻子谁都懂！
只是他们掩耳盗铃，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已！
此时此刻，黑脸书记不说话了，他也是真的没啥可说的了！
李青云的那些道理，他根本就不懂，甚至说，他根本就想不了那么深！
这时候，一个微胖中年人开口了。
他是坐在孟厂长旁边的副厂长。
“小李同志，咱们都不要太激动，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副厂长还有三个车间主任，是和孟厂长一伙的。
那个书记，另一个副厂长，还有另一个车间主任，应该属于他们的对头。
李青云点了点头。
这个人说话应该不会太难听。
果然，微胖副厂长的问题很正经！
“请问小李同志，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厂要怎样才能生存下去？就靠你的这一张图纸就能行吗？”
李青云笑了，这还像个样子，他摇了摇头说道：
“那肯定不行！”
“如果是几百人的小企业，我相信我这张图纸会起到很大作用，但你们这是几千人的大厂！”
“你们要有长久的发展规划，要有力争上游的勇气！”
“现在的政策改变，看起来对你们很残忍，其实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如果你们能抓住这次机会，抢占全国市场，把自己做成全国最大的服装企业，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安心一些了！”
“但是……”
李青云的这个但是咬得很重！
“就算你们达到了全国第一，你们也不可能再安逸了，必须时刻都要努力。”
“因为，你们的同行，国外的同行，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你们，这就是要鞭策你们，一步都不能停！”
“这就是国家改变政策的目的，这是大势所趋！”
“那些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和企业，终究要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