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和路威从树上摔落在地弄出的声响,惊动了在河边等待映日的星洛。
星洛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星洛担心这阵动静是进入林子寻找自己的映日遭遇了危险,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星洛一边奔跑,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映日会不会是遇到了躲藏在林子中的蛊师呢?这个念头让星洛的心跳愈发加快,她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星洛深知蛊师的厉害,如果映日真的遭遇了蛊师,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想到这里,星洛心急如焚,立刻施展出了自己的轻功,如飞燕一般轻盈地穿梭在树林之间。
而此时的路星和路威,听到有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心中也是一惊。他们不敢再与映日交谈,生怕被来人发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映日看着路星和路威迅速离去的背影,心中略作思索,便决定给他们做个掩护。映日毫不犹豫地迎着星洛来的方向大步走去,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引起动静的人一般。
没过多久,映日便看到了星洛的身影。与此同时,星洛也发现了映日。星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映日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映日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映日看着星洛,缓声道:“星洛,你让我到林子里的河边寻你,我来了,你却不在河边等我,这是要去哪里呢?”
星洛闻言,心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凝视着映日,轻声问道:“映日,你没事吧?”
映日一脸轻松地说道:“这片林子离驿站如此之近,为了确保驿站里住着的靖王、辰王以及女公子等贵人的安全,靖王殿下的铁卫和我们萧家的羽林卫都会不定期地前来巡查这片林子。
所以啊,这里面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啦。”
然而,星洛却依然一脸担忧,皱起眉头说道:“可是,我刚才好像听到那边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呢。”说完,星洛抬起手,朝着映日来的方向指了指。
映日见状,顺着星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棵树,其树冠竟然断裂了下来。
映日不禁有些诧异,喃喃道:“哦?我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一棵树的树冠断掉了,但我当时并没有上前仔细查看,主要是担心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陷阱或者埋伏,所以就想先找到你再一起去看看情况。”
映日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星洛,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那咱们干脆一起过去瞧瞧吧,看看那树冠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断裂呢?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人藏在那里呢!”
星洛听了映日的话,心中忽地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那棵树冠断裂的树仿佛似曾相识。几秒后,星洛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正是自己藏身之所的那棵树。
念及此处,星洛也明白了树冠为何会断裂,那是被自己亲手打断的。
映日见星洛没有回应,不禁心生疑惑,目光如炬地看着星洛,问道:“星洛,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映日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将星洛从自己的思绪中猛地拽了回来,星洛缓过神来,道:“我没事,那断了的树,咱们无需过去查看了,是被我打断的。”说完,星洛向映日展示了自己受伤的手。
映日端详了一番星洛受伤的手,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星洛,你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怎么破阵之后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究竟去了哪里?
为何平白无故地用手去打树,还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
星洛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随后道:“映日,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晓你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那东西我没有办法给你,也不会给萧提刑。
而且,那东西如今已不在我身上了,我已将它交予了我的主子。”
映日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同一潭死水,道:“星洛,你的主子难道不是常玉公主吗?常玉公主殿下她要那东西有何用处。”
星洛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映日,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自我踏入提点刑狱司成为女捕快的那一刻起,你便对我心存戒备。
你甚至曾妄图借助提点刑狱司内的阵法来加害于我。”
映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义正言辞道:“星洛,你莫要胡思乱想信口胡说。我映日的主子乃是我家女公子。
而我家女公子正是提点刑狱司的主事萧提刑,你我皆是提点刑狱司的捕快,是我家女公子的麾下,我怎会伤你。
我家女公子与你星洛无怨无仇,更不会平白无故地伤害你。”
映日说完话,稍作停顿,旋即言道:“星洛,你既然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便如实告知于我,你的主子究竟是谁?难道你的主子不是常玉公主殿下?”
星洛道:“表面上,我的主子确是常玉公主殿下,然而,实际上,我的主子乃是……”星洛话至此处,戛然而止,仅是用手指了指头顶上方的苍穹。
继而,星洛续道:“我乃金吾卫,金吾卫的主子便是我的主子。”
映日道:“可常玉公主殿下不是已为你除奴籍,还你良籍了吗?”
星洛苦笑着摇头道:“一日为金吾卫,便终身为金吾卫。常玉公主殿下她也做不了我的主。”
映日怒发冲冠,愤然道:“星洛,我才不管你的主子是谁?你岂敢拿我家女公子的东西去讨好你的主子。”
星洛道:“映日,你此言差矣。破阵之后,布阵所用的符箓法器皆已无主,谁能得手便是谁的。”
映日道:“他人如此说倒也罢了。星洛你也这般言语,未免有些恬不知耻了。那阵法乃是我家女公子与昆仑老祖共同布设,按常理而言,布阵的符箓法器它就是我家女公子的。
别忘了,那阵法是我家女公子破的,谁破的阵,布设阵法的符箓法器就应该优先归谁。”
星洛为自己辩解道:“可映日,破阵那天,我并没有从你家女公子萧提刑手里抢那符箓法器啊!
我是从东莞那些人手里夺过来的呀!
因此,我抢到的符箓法器既然就应该算是我的。”
映日听了星洛的话,不禁回想起破阵当晚的种种细节。女公子破阵后,自己本应挺身而出,去为女公子争夺布设阵法所需的符箓法器。
毕竟,以女公子的身份和地位,她实在不方便与那些东莞使臣的臭男子们一同争抢。
然而,就在映日准备行动之际,星洛却突然如箭一般冲了出去。这一举动让映日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尽管如此,映日还是安慰自己,星洛在提点刑狱司当差,是女公子的属下,而且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安分守己。再加上女公子对星洛颇为关照,所以映日心想,也许星洛此举是为了帮女公子抢夺符箓法器吧。
如今星洛竟然将抢夺而来的符箓法器据为己有,还拿去交给她的主子皇帝邀功请赏,这实在是让映日气愤至极!
映日怒不可遏地说道:“星洛,你若是要这么说话,那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映日接着愤愤不平地说:“若是那阵法符箓真的是依靠你星洛一个人的本事夺得的,那我映日就算心中再怎么不甘心,也绝对不会腆着脸来向你讨要!”
说到这里,映日突然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星洛,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而出一般,厉声道:“星洛,你可有胆量发誓,那日你夺得那符箓法器,完全是依靠你自己的本事?你敢不敢发誓?”
映日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威严和质问,让人无法忽视。
映日稍稍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参与争夺的羽林卫他们没有帮你的忙吗?
他们拖住了想要抢夺你手里符箓法器的东莞人,阻拦了东莞人,还有若不是他们把东西传给你,你又怎么可能拿到那符箓法器呢?”
映日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星洛的要害,让星洛无法回避。
最后,映日的声音越发严厉,映日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星洛:“还有当时参与争夺的极光,它可是灵兽闪电豹啊!
它为什么没有抢夺你手中的符箓法器呢?”
这一问,让星洛如遭雷击,星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反而还帮你撞飞了那些想要抢夺你手中符箓法器的东莞人。”映日的声音继续在星洛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她的心脏。
“极光想要得到你手中的那符箓法器,以它的实力,你觉得你能保得住吗?”映日的质问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不给星洛丝毫喘息的机会。
星洛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映日见状,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再想想,极光和羽林卫的主子是谁,是我家女公子。
所以,说到底,极光与羽林卫都以为你与自己是一伙的,都是为了女公子,所以东西在你手上,就是在女公子手上了,用不着抢了。”
映日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星洛猛然醒悟。
“他们相信你,把最大的功劳让给你星洛。”映日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但其中的失望和愤怒却丝毫未减。
映日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深深地看了星洛一眼,说道:“星洛,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那符箓法器本就不是靠你一个人夺得的,你怎能如此自私地将它据为己有,并拿去讨好你的主子呢?”
星洛面露愧色,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映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那东西早已不在我手中了。”
星洛顿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难过,但还是决定坦诚相告,“映日,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
但我还是想说,我其实并不想这样做啊!
只是我身不由己啊!我不过是个奴才,是他手中的一把刀罢了,而且还是那种他可以随时丢弃、毁掉的刀。”
星洛的声音有些低沉,透露出些许无奈和悲哀,“金吾卫都是哑巴,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金吾卫里不仅有活着的哑巴,还有死去的哑巴。
而我星洛,原本应该是那死去的哑巴中的一员,只是我运气好,遇到了常玉公主。常玉公主救了我一命,还让我做了她的暗卫。
你们都以为星河是我的妹妹,其实星河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与星河没有血缘关系,我的亲妹妹另有其人。”
星洛看着听了自己的话后,脸上满是的疑惑的映日,继续解释道:“映日,你知道吗?我的亲生妹妹的相貌和我其实并不相像。
然而,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星河,却和我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星洛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接着说道:“我与星河对外宣称我们是双胞胎,大家都深信不疑,甚至连我们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这其实只是一个谎言。”
说到这里,星洛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其实,我和我亲生妹妹确实是双胞胎。
我娘一连生了五个孩子,都是女儿。
这让我爹非常生气,他觉得自己没有儿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于是就开始天天打骂我娘和我们几个。”
星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娘的爹娘和兄弟知道我爹打我娘,但是他们却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还责怪我娘,说她命不好,命太硬,克夫克子,害得一家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星洛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娘虽然也觉得很委屈,但是她却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命不好,反而认为是我们几个女儿克了她。
所以,最后我娘她竟然狠下心来,把我们五姐妹都给卖掉了。
我娘她要用我们卖身的银钱,给我爹典了一个妾,让那个妾给我爹生个儿子。
我娘在把我们卖掉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对我们说,不要怪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命不好,克她。
听到我娘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喘不上气来。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如此狠心,将我们像货物一样卖掉。
那一刻,我对她充满了恨意,甚至发下了毒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带着这份仇恨,我在挑选金吾卫人选时,咬牙忍受着那非人的折磨和训练。
每一次的鞭打、每一次的饥饿、每一次的疲惫,都让我更加坚定了要成为金吾卫的决心。因为只有成为金吾卫,我才能活命,保住了自己命才有机会报复我娘。
然而,就在最后阶段,我却遭遇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情况——我遇到了我的亲妹妹。
当时的她,是所有候选人中最弱、个子最瘦小的一个。由于她的弱小,很多人在一开始就将她视为猎杀的目标。
看着妹妹那惊恐的眼神和无助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
她是我的亲妹妹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杀害呢?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想要杀她的人。
我拼命地与他们厮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衫。
但我没有丝毫退缩,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能让妹妹她受到伤害。
可就在我奋力抵挡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剧痛。
我惊愕地回头,却看到了我那亲妹妹,她手里拿着一把刀,正恶狠狠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自己舍命保护的妹妹,竟然会在我背后给我一刀。”
映日一脸凝重地说道:“星洛,对于你以前所遭受的那些苦难,我映日深表同情。
然而,你过去的经历与我们如今讨论的符箓法器之事并无太大关联。
我绝不会因为对你过去遭遇的同情,就轻易原谅你将本应属于我家女公子的符箓法器拿去讨好你的主子。”
星洛听后,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映日,你所言甚是。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确实与当前的事情关系不大。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联系。如果我不是金吾卫的一员,今时今日的我绝对不会将那符箓法器交给皇帝。
然而,身为金吾卫,我别无选择。
我若不交出那符箓法器,便是叛主之罪,唯有死路一条。”
星洛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是在当年我亲妹妹从背后刺我一刀、欲置我于死地之时,我或许会觉得生无可恋,一死了之反倒能得到解脱。
但如今不同了,自从我到提点刑狱司遇见了你映日和你家女公子萧提刑后,我才发现这个人世间并非只有地狱,还有天堂般的存在。
映日,我从你看向萧提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
我在萧提刑身上感受到了阳光般的温暖,这种温暖让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已经获得自由身的你,却依然甘愿留在萧提刑身旁,充当一个侍女奴婢。
因为有萧提刑在的地方,就如同人间天堂一般。
在那里,你可以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感受到无尽的幸福和安宁。
所以,我实在不愿意离开提点刑狱司,不愿意离开这个如同人间天堂的地方,重新回到那充满黑暗和痛苦的地狱之中。
正因如此,我深知自己必须要有存在的价值,必须成为一个对皇帝有用的人,这样皇帝才会留下我。”
星洛的话,让映日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一分钟之后,映日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星洛说道:“星洛,无论今日你给出多少无可奈何的理由,无论这些理由听起来多么冠冕堂皇,我只知道,你不应该用我家女公子的东西去讨好你的主子。”
映日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丝无法动摇的决绝。
接着,映日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你说得没错。当初你刚来提点刑狱司时,我确实曾经利用提点刑狱司的阵法,企图谋害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映日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然后,映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你可知道后来我为何会突然停手吗?”